皇兄 第84节(2 / 2)
“还要想到什么时候,外面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难道它自己会过去吗?难道圣人的疑心会就此打消吗?”袁骛抓住三皇子腰带,大有以命相谏的架势:“殿下,除了我,没有人敢为你出此计策。此时正是大好机会!纵有嫌疑,也有六皇子珠玉在前,他是头一个遇刺的,我们第二个,不怕人疑,要疑也先疑他。当务之急,是撇清自己。”
三皇子觉得自己该重重治袁骛的罪才对,哪有人敢逼皇子上赶着找苦头吃?
珠玉在前?胡乱用词,又是一重罪。
三皇子握拳,再握拳,内心深深不安,仰头对皓月,无可奈何地闭上眼。
月光洒在面上,毫无温度。
三皇子带着风萧萧兮的壮烈,咬牙问:“刺哪里?”
袁骛:“刺左臂。”语气柔和起来,恢复以往下臣对上官的恭敬和体贴:“我的人经验丰富,都是江湖上行走几十年的侠客,一刀刺下去,绝不会伤到要害。”
“只刺一刀?”三皇子别的不怕,就是怕痛,被虫子叮一下都嫌过。
虽然知道肯定很痛,但还是想要找个心理安慰:“只痛一下?”
袁骛昧着良心保证:“只痛一下,痛过之后就不痛了。”
第76章 ??一更
太阳初升,旭日的光芒只闪烁了半个时辰,连晨雾都没能照散,就被滚滚乌云代替。
乌云在天边越涨越胖,像弥勒佛的肚子。只不过佛肚子装的是慈悲,乌云装的是风雨。
长街上早起开铺子的人,看见这黑沉沉的云,烦恼风雨天的生意不好做。淋雨出来闲逛的人几乎没有,街上人影稀稀拉拉,商贩们盼不来寻常顾客,便只盼着散朝。
官员们下朝,就是长街的客人,总会几个人上门光顾。不说别的,吃的喝的肯定有人买。
早朝不是每天都有,本朝几位天子都算勤政之人,也没有人每天都坐朝。本朝天子,是五日一朝。平时大臣们有事,往紫英殿奏事。
今天天气不好,司天台昨日上奏,说的是晨起有暴雨。按理,遇到暴雨天,天子可以不坐朝。但今日还是照常开了朝会。
酒楼的掌柜看看沙漏,下朝的时辰早就过去,街上一个官员的身影都没有。再看看对面卖字画的铺子,台阶上干净得很,也是连双上门的脚印都没有。
派出去揽客的伙计跑回来,蓑衣湿淋淋忘了在门外解下,刚擦的地这就被弄脏。
掌柜气得一巴掌往伙计脑门上招呼,咆哮道:“赶着奔丧呐?全弄的泥土雨水,我这开的是饭馆,讲究的是干净,客人来吃菜,看见这么脏的地,哪有胃口点菜吃?”
说到客人,掌柜手劲更大落到伙计身上:“客人呢?出去这么久,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你在前头街上站,连声吆喝都不会吗!”
伙计抱着脑袋躲,唯唯诺诺道:“喊了,喊了半个时辰。本来相公们已经出了丹凤门,后来听说皇子遇刺,路上不太平,又全躲回去了。我跑回来的时候,羽林军的将军们骑着大马往外去,好像又要全城戒严。”委屈巴巴解释:“小的一听到消息,魂都吓没了,只想早点知会掌柜您,所以才忘记脱蓑衣不小心弄脏地板。”
掌柜骂一声晦气,问:“皇子不是前两天遇刺的吗?”
伙计又怕又兴奋:“前两天遇刺的是一个,今天遇刺的,是另外两个。”
“两个?”掌柜瞪大眼,震惊问:“两个都遇刺了?”
伙计道:“而且还是一前一后,只差了半个时辰!掌柜您说,这些刺客是怎么了?跟戏班赶场子一样,这家唱完去那家?”
“什么戏班赶场子,放你娘的屁,把地擦干净!”掌柜将手巾摔到伙计面上,“没客人就打烊,擦完地把前门关了。”
酒楼后面,是个屋舍。屋舍角门出去,是另一条大街。
掌柜摇身一变,成了担菜的菜贩,径直往东大街去。
东大街上,有施家的宅邸。
酒楼的掌柜,是施居远埋在市坊里的众多眼线之一。
施居远得了消息,又发动其他人,再三确认此事后,将消息报给班哥。
班哥先是一惊,再是大笑,爽朗的笑声传出很远,明窗外正在廊下作画的宝鸾都听到内屋里班哥在笑。
她踮脚敲敲直棂窗,隔着糊窗户的纱绸问:“是什么好书,我也瞧瞧。”
她以为班哥换了本新书看,不知道内屋里还有施居远在。
施居远提心吊胆,怕被宝鸾瞧见,目光往上扫了扫,六皇子仍是一派自如。
施居远暗自困惑,殿下似乎对公主信任有加,不但留她住下,而且见人时也不支开她。
但凡三公主有心打探,殿下私底下做的事,是瞒不住的。
班哥止住笑声,唇边仍有笑弧,柔声回答宝鸾:“不是什么好书,只是有几句精致的诙谐,惹人发笑罢了。这书,小娘子是不能看的,你要看,得吃顿竹笋。”
小娘子不能看的书,也就一种,有艳词淫话的那种。宝鸾脸发羞,努努嘴,心想自己也不是没看过,好歹也见识过几行。哼,看几个字就要吃竹笋?
真不讲理。
她娇懒痴痴,拍窗户:“既然不是什么好书,我不能看,为何你能看?你也该吃竹笋。”
施居远惊讶,三公主说这样的话,殿下竟不恼,而且还在笑,笑得眉眼如秋水融融。
班哥道:“画你的雨打芭蕉风吹海棠去,过会雨停了风消了,看你画什么。”
宝鸾答道:“画竹笋。画上十七八个,天天招呼你。”
班哥长长一声尾音,好似守株待兔的猎人般喜盈盈:“你有画竹笋,我有掌心板,快来快来,咱俩较量较量。”
施居远嗤笑,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想到家里的小堂妹,和公主一模一样。同样得话不饶人,调皮娇憨,叫人又好笑又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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