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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地精竖着耳朵,捕捉到一个“卖”字,恨不得替妈妈答应下来。有钱就能买橘子糖吃啦!
黄柔现在确实缺钱,非常缺。
“那这样吧,下午我先把书带过来您看一下先。”毕竟这样稀有的版本,她不确定是不是就他说的,别答应得太早。
赵书记高兴极了,亲自把她们送到楼下,让售货员给称了两斤橘子味的水果糖,又送了她们两个橘子罐头,还把张媛媛给狠狠的骂了一顿,勒令她当众赔礼道歉,写检讨。
张媛媛没想到啊,这土里土气的母女俩,居然把清高的党委书记请动了不说,还白送这么多东西!尤其那水果糖,这不明晃晃打她的脸吗?
可她能有啥办法?这年代组织大过天,组织说你行你就行,组织说你不行你就不行,她要想往县里调,还得过书记这一关呢。书记不给签字不放人,她就是哭天抢地也没辙!
要平时她是不怕的,反正她有编制,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谁也没权力开除她。可那是相对以前那不思进取的她来说的,最近家里给她介绍了一县公安局的对象,人又高大又帅气,工作又体面,关键他只有一要求——让她把工作调县里去。
早知道这小土妞的妈妈这么较真,她就早点道歉好了,现在被书记记上一笔,年底能不能调走可就成大问题了,害!
当然,下楼的时候,黄柔就给幺妹交代好了,卖书这事回去不能跟任何人说,她有她的计划和用途。
“好的鸭妈妈,我保密。”
走了两步,黄柔看着闺女,“你知道妈妈为什么要认这理儿,较这真儿吗?”
幺妹摇头。
“妈妈就是想告诉你,对于那些不尊重你的人,你不能退让,女孩子该争取的一定要争取。”她也是吃过很多亏,才明白的,可惜,没有母亲曾教过她这样的道理。
小地精似懂非懂,但话算是记下来了,重重地点头。
走了没多远,幺妹揣着满满一兜橘子糖,边走边鼓着嘴巴吃,“妈妈,我们有罐头了哦,待会儿能不能给我吃一牙橘子?”
崔建军抱着她,“小丫头怎么这么喜欢橘子?”
幺妹摇着头躲他的“魔爪”,她是小地精呀!金黄黄的,甜丝丝的,那是她的最爱,没有之一啦。
回到厂里,崔建军让人叫走了,黄柔给她们安顿好,背上书就出门了。
这个点儿的宿舍区很安静,老师们要么上课去了,要么都在休息,她们也不敢吵闹,把门关上,爬窗台上吃糖。
幺妹今儿吃的糖够多了,可她还跟吃不够似的,嘴里含着,手里捏着,兜里揣着,眼睛还在看着姐姐们的。
春晖捏捏她粉嘟嘟的小脸颊,教她们把花花绿绿的糖纸收集起来,折出一张张小巧别致的船,再用针线把小船儿们串起来,长长的,五颜六色的,别提多好看了!
外头阳光正烈,植物们被晒得蔫头蔫脑,她们坐在窗台上,太阳晒不着,小风那个吹,那个舒服……
忽然,“喂,听说了没?那棵金银花快死了!”
“哪个金银花?”
“哎呀,就垃圾堆旁边那个啊,整天臭都臭死了,现在又被个铁家伙压着,都喘不上气啦。”
幺妹疑惑,悄悄问它们垃圾堆在哪儿。
于是,下一秒钟,“姐姐我们去捡垃圾吧!”
“啥?”春月一蹦三尺高,激动得小脸涨红,赶紧掏出宝贝鼻烟壶,“我咋没看见垃圾堆在哪儿?”
对于捡垃圾,她可是友娣的忠实粉丝。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她说过垃圾堆这座藏宝山里的故事了,那里就跟梦里一样,钱啊粮票啊衣服鞋子啊啥都有。
春晖看着她们才刚洗白白的手,可别啊,待会儿变成两只小臭虫她才不要呢。
说干就干,春晖不去,春月拉起幺妹就跑。
春晖已经看见垃圾堆在哪儿了,她坐窗台上可以一清二楚的看见她们,倒是放心,一个人拿本书坐窗台上看。
厂里的孩子们都在上课,她们去正好捡了个空,高高大大的臭臭烘烘的垃圾堆成小山,那里空无一人!
春月“熬”一嗓子,一头扎进知识……哦呸,垃圾的海洋。
她们毕竟是第一次捡垃圾,不知道翻垃圾山是讲究技巧的,都赤着手乱刨,又没见过世面,看见啥都得捡起来看一眼。
“哦,这是半截儿铅笔,回去给我姐。”
“呀,这是块大橡皮,城里人真有钱啥都往外扔!”
“哦嚯,还有个发卡,还能夹呢!”
……
两小只翻得可带劲儿了!
而且,有小地精的灵力测探,她能知道哪儿有啥,哪儿的东西还能用,哪儿的是真垃圾,虽然是乱刨,可效率奇高,一会儿就捡到一堆东西了。
直到听见“哎哟”一声,幺妹才想起来,自己是要来救金银花的鸭!
“姐姐快帮我把这堆垃圾翻开。”
捡垃圾小能手扑过来,用破布条绑着的手掀开上头的大垃圾,“妹啊,下头有啥?”
幺妹集中精力感受一下,“是铁哒。”
春月眼睛一亮,干劲更足了,废铁那可是能卖的,很值钱的,友娣姐姐说捡到一斤就能买两只冰棍啦!
终于,她刨啊刨的,终于在掀开一堆烂菜叶子的时候,“哇哦!真是废铁啊!”
幺妹帮着把“废铁”扶起来,底下一根被压得死死的绿苗苗大口大口的喘气,“哎哟可压死我啦,得亏这俩小屁孩啊。”
“你是金银花吗?”其中一个“小屁孩”歪着脑袋问。
“啥?吓死我了!她居然能听懂我说话,这不会就是牛屎沟那个人类幼崽吧?”
幺妹双手叉腰,可把她得意的,连公社的小草草们都知道她啦!
“听说你还会种花,那你把我带回家吧,我会开两种颜色的花哦。”重获自由的金银花迎风招摆,自打出生就在这垃圾堆旁,每天呼吸的都是臭气,还得忍受小屁孩心血来潮的“辣手摧花”,它太难啦。
“而且,我还是一味中药哦,能清热解毒,疏风散热,风热感冒吃我准没错!”
幺妹不懂什么风热感冒,但她知道,药是要花钱买哒,把它捡回家那就不用花钱啦!省下来的钱奶奶就能盖房子咯!
她捡起一个小破铁铲,“吭吭吭”的挖,连泥带根的挖起来,栽下去就能活啦。
“妹啊,这是缝纫机啊!”春月忽然大叫起来。
“这种鸡会下蛋吗?”
春月跺脚,“是缝纫机啊,缝纫机,我在我姨妈家看见的,用脚一踩,噔噔噔的就能缝衣服,比用手快多啦,人纺织厂服装厂用的就是这个呢!”
这年代的缝纫机、自行车、手表和收音机可是有钱人才有的“四大件儿”呢,小地精没见过不能怪她。
幺妹回头一看,原来是刚压金银花身上的大家伙。
“妹你看,还是东方红的呢!”春月指着黑漆漆的机座。
果然,“东方红”三个字已经斑驳了,还有金黄色的“为人民服务”,反正以她们的眼力来看,这还好端端的,也不知道是谁家不会过日子的给扔出来。
“走,咱们赶紧抬回宿舍。”春月生怕别人后悔了又来找。
可那机器是铁的,她也才十岁不到,压根抬不动,干脆让妹妹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跑到宿舍楼下,“姐,姐你快下来!”
春晖本来没把她们捡垃圾的事当回事儿,为啥?这厂里一天不知得多少小孩眼巴巴守着呢,谁家倒个垃圾,立马就一哄而上,烂菜叶子都给捡得干干净净。
要知道,烂菜叶子在她们农村,那可是没人要的。
所以,城里小孩多可怜呐,虽然父母都领工资,可物资匮乏,很多东西是拿钱也买不到的,哪怕烂菜叶子那也得上国营菜市场买去。
没想到,她们居然捡到一台缝纫机!!
关键是,用抹布擦干净才发现,这机器它好好的,虽然油漆斑驳,脚踏板也松了,可这都是小问题,修理修理就能用。她上辈子在南方打工,不就是在服装厂吗?那一台台的流水线缝纫机,她摸得比啥都熟,基本只要踩两下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简单的还能修理呢!
当然,当她踩过就知道,这台机子确实坏了,还是最重要的机头坏了:负责勾线和送料的部件坏了,无法给刺料、压料、落牙的部分配合,确实用不了了。
可她是谁?
她崔春晖上辈子可是深市服装厂里的修机小能手!大致估摸一下需要些什么工具和原配件,她就跑大门口找三叔去了。
工具门房多的是,不够的还能去后勤借,车间有的工具后勤都原模原样备着好几套呢,至于原配件,没钱就只能用简单的替代品,反正不到下班时间,那缝纫机就“嘎吱嘎吱”的运转起来了。
“哎哟,我侄女这眼力,还是东方红的呢,名牌中的名牌,咱们厂里也不会超过十台。”崔建军摸着被擦得油光锃亮的机器,啧啧称奇。
春月挺挺小胸膛,“是妹妹眼神好,她看见的。”
“妹真厉害,回去让三婶用缝纫机,给你缝条最洋气的背带裤!”
幺妹忙点头,她终于要拥有人生中第一件新衣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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