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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不明白什么样的打击能够导致这样的情绪,一场架不可能,肯定有比这更厚重深沉的东西操控着这个少年。

然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可以根据逻辑推测,却无法凭借情感想象。更准确的来讲,他不觉得会有什么能够如此影响他,这世间的大半东西都是乏味无聊且庸常,少数的趣味也不过只是能占据他的部分热忱,他不曾深爱,不曾迷恋,自然也不会痛苦,没有失去。

但这些话没必要给任何人讲,这种听起来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想法还是没必要告诉别人,不然就一定会被偏见热爱追逐,他暂时没有与人群为敌的诉求。

他听到贺呈陵继续说,我我现在彻底一无所有了,我没有任何一件只属于自己不属于别人的东西原本有的也彻底消失,从现在起,我是彻底的孤家寡人。

其实人生就是孤单一人的,没有人能陪你长久。

林深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却没有说出口,他只是将手中的那本《恶时辰》放在他的手上,有东西属于你,现在,这本书就属于你了,它是特别的,它不会再属于别人,除非你转手送人。

贺呈陵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刻忽然收到这样一份礼物,一本书,特别的,只属于他而不属于任何别人。他在丧失希望的瞬间拥有了它,来自一只善意的手,他永远不会转送与人,他只会仔细珍藏,永远不忘。

好姑娘,贺呈陵笑了笑,感谢你让我不再孤家寡人。

这位好姑娘也笑了笑,好吧,好小伙子,再见了,我要离开了。

再见。

贺呈陵目送着他离去,直到红裙子晃过街角,长发在晚霞下闪现出金子般的光辉。

叮铃铃

贺呈陵在闹铃声中醒来,他又一次在梦中回忆了当年的情形。

他的好姑娘当时看起来和他一般大,现在估计早已长成亭亭的美人。

他打开衣柜取出那身高级定制摊在床上,然后接了苟知遇打来的电话,对,我知道,我不太舒服,刚才睡了会儿嗯,今天晚上柏林电影节颁奖礼安慰何暮光?不,不用。

贺呈陵笑,他会成为这一届的影帝,不需要我准备安慰,只需要准备庆功宴就可以。

因为《籍》,因为我,所有他一定是影帝。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是军阀和军阀夫人的故事

第87章 番外:番石榴飘香01┃因为我还不懂得情爱乃是一种转瞬即逝的、一无所获的袭击

『我之所以没有成功一个无所顾忌的所谓唐璜式的人物, 倒不是因为我对我的私生活必须严加检点, 而是因为我还不懂得情爱乃是一种转瞬即逝的、一无所获的袭击。加西亚马尔克斯《番石榴飘香》』

休得要辜负了尺寸光阴

见丫鬟这举动将我提醒

我与你原本是三日新婚

料不想今日里重温鸳枕

喜相逢还恐怕是梦是真

这良宵真是个月明人静

劝痴郎莫情急且坐谈心

将军, 副官对着他说道,台上那位就是贺老板。

林深的手指伴随着戏曲的节奏敲击着桌面,语气悠闲, 贺老板?哪个贺老板?是唱戏的还是造船的?

都是。贺老板管着他的造船厂,没事儿了就到这儿就来这儿唱上两嗓子。副官继续道,不过传闻他脾气很怪, 他们都说他就像是老上海的磨盘, 硬的不得了。

这时音乐忽然变了调,原本的节奏韵律变得回环曲折, 台上的美人一个折腰,长长的水袖向上抛起。

手腕强硬?林深看着台上姿容, 敲击桌子的手指放松开来,意味深长地开口。我看这身段不挺软的吗?

副官被林深的话堵住, 半天没接上话。自己这位将军以正经周正著称于世,可是却没人知道一身磊落君子骨的里面装着怎样一片风流相,调笑起来每一句都让人回不上话来。

走吧, 林深起身, 大氅划出潇洒的弧度,这场戏啊,也该落幕了。

等到林深来到后台,掀开那珠帘之后,最先扼住他目光的是那张还留着残妆的脸, 秀丽的鬓角抚顺地贴好,瑰丽的色泽染在眼尾,斜斜地看过来,眼里是如雾般的锐利锋芒。

这里不让外人进。美人开口,可并不是婉转如黄鹂的珠玉之声,而是略带低哑少年音律。

林深脱下礼帽,对着他行了个绅士礼。抱歉,我走错了。

美人听到这句话神色也没有变得更好,他只是笑着从位子上起来,抱着臂走到林深面前,走错路?呵,我倒是没想到天津邑的林将军也会走错到这上海滩来。这里可不是你的军营。

这儿当然不是林某的军营,贺老板您也不是林某的兵,这不过是今天您这一出《长相醉》唱的甚好,惹得林某忍不住想要一睹风美人华。

贺呈陵这些年在上海滩呼风唤雨好不快意,就算是没事干图个有趣唱几嗓子戏,也没人会在他面前这样胡诌,此刻听了林深的话反倒觉得新鲜,也不恼,只是问道,那你现在见着了,倒是给我说说,这究竟是何等风姿?

此时已经是十月有余,贺呈陵的桌儿上放着一盘正红的番石榴,旁边的琉璃瓶里歇息地插着几只早开的腊梅,混合的香气飘散在空中,酝酿出一股难言的醉意。

林深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大方方的去端详贺呈陵的模样,台下的贺呈陵与刚才台上的姿容重合,举着梅枝翩翩起舞的娇俏妩媚转化成明亮的艳。

何等风姿?他重复了这几个字,大抵就是,楼角初销一缕霞,玉人和月摘梅花。

贺呈陵还没见过这般大大方方正大光明的调戏,强烈的胜负欲让他不甘心这么被人压制,所以他转身从那瓶子里抽出一枝梅,花枝若有若无地扫过林深的下巴,即是如此,那你就接好了玉人手中的这枝梅花。

林深握住那枝梅,哑着声音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同样时当天,林深在上海滩的公寓里和自己的好友隋卓见面,对方长身玉立,一件棉袍搭着圆框眼镜,妥妥的文人风范。

隋卓一来就看到林深的桌儿上多了一只瓷瓶,里面只插着一枝梅,立刻调侃道:怎么如今连你也开始寻这般意趣了?这样只插一枝,反而比那些花团锦簇一大片的庸俗人要高明上太多。

林深直接略过了第一个问题,就这后面那句答道:总得先附庸风雅,以后才有机会真风雅一次。

隋卓叹气,怕就怕是他们只在这名花美人上浪费时间,白白浪费了手中握着的权势兵马。

林深因为这句话半天没回话,最终只是道:乱世,这就是乱世。

你想结束这乱世吗?隋卓继续问。

林深叹气,太难了,我只想在乱世中护住我的人。

他的目光移开,停在白瓷瓶子内的那枝腊梅上,那上面的花朵全都已经盛开,最繁盛,但是也最接近衰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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