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谢元贞听出些苗头,只是依旧不相让,“你既痛恨世家,为何不去抢他们的钱,为何挥刀一怒向弱者,为何光逮着与你同命同根的穷苦百姓!?”
“你道老汉就不敢!?”船家说到痛处攥拳狠狠敲打,激起的水花反倒溅了自己满身,“只恨他们万贯家财呼风唤雨,可怜我那痴儿被他们残害至此,多少年来恶霸逍遥快活,苦主求告无门!那些个爪牙恶犬哪怕一人一口唾沫,也要淹死老汉!”
谢元贞只道有人不服世家高低,不想世家与百姓间也已是水火不容。他沉默片刻,猛然将人拉回船上,冰冷的江水摇晃着溢进船底,流民又叫一声,只见小郎君竟是跪了下来。
“船家,如您所见,这一船皆是饱受锋镝之苦的百姓。再不济,您也尚有一子承欢,岂知他们也许还远不如您,您何不高抬贵手,渡我等过江?”
“我——”
汗水夹杂着江水自船家的发梢流落,谢元贞这一跪,倒将他的满腔怨怼尽数堵在喉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船家既舐犊情深,便更该明白这一船人与自己皆是天涯沦落之人。
“都是百姓,我看不尽然吧?”
谢家兄妹循声转头,男男女女的流民之间,有个熟悉的面孔影影绰绰——
“是你!”
那汉子开口,浓密的胡子随起伏而若隐若现,“小郎君,你出手便是五贯钱的玉佩,又有如此身手,却自称是寻常百姓,这话说出来谁信呢?”
不待谢元贞自白,他又抢着继续说:“乡亲们有所不知,上船之前我曾碰见一队军爷,他们奉官府追胥之命,那画像上的人与小郎君足有八九分相似!”
谢元贞厉问:“什么画像,上头可有官印?”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官爷说你是你便是!”那汉子眼珠一转,又劝起别人:“船家,这小郎君一人便可抵一船的买路钱,你何不将他送了官府,保管你家中痴儿的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谢含章本还惦记他一根兔腿的恩惠,闻言再也难忍,直想冲上去揍他,“我阿兄好心解这一船之围,你就是如此恩将仇报的!?”
“小女郎,你在山中跑得那样快,岂知不是恐惧太过的缘故——放心!”那汉子大手一挥,“那画像一男一女,我定不会冤枉了好人!”
不知何时,流民已渐渐朝那汉子靠拢,倒是船家始终站在船头,一动不动。
“什么声音?”
两方正僵持,忽然一阵狂风席卷江面而来,将一船人悉数困在泛白的浪里。
“别慌别慌,两头两侧都要站人,切莫头轻脚重!”
船家在一众混乱中指挥若定,他将贴船尾的几人拉回来保持平衡,性命攸关生死之际,众人也顾不上这对可疑的兄妹究竟是否官府缉拿的逃犯,只听船家说什么便囫囵照做。
船在风口浪尖,眼见吃进不少寒水,载着众人似奔腾的马背颠簸不止,如这般险之又险,所幸却始终没有要翻的迹象。诡谲的风浪好似老天同孤舟漂泊之人开的一个小玩笑,不过三刻,江面又恢复先前的平静,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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