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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针对风族的部署,众将没什么异议,引蛇出洞不是什么罕见招数,他们一定执行得漂亮。

但主公宣布只带狄小哥去青城山探访,就颇有些值得寻味。

是怕狄小哥又偷偷调兵打仗,还是传言有几分是真?

平常都是狄其野赖在最后不走,这回换成了姜扬,姜扬昨日刚听说牧廉是狄其野的二师兄,今日顾烈就要和狄其野单独出巡,这让姜扬如何放心得下。

对姜扬,顾烈不愿说谎,但也没法说实话,这一趟青城山之行没法带其他人,假如那老贼还活着,很可能语出惊人,那狄其野这辈子都解释不清楚了。

顾烈想了想,最后只道:有些家事处理。

都怪牧廉一口一个小师弟喊得太亲热,顾烈一不留神说了个家事出来,也不好改口,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走了。

这下姜扬就更疑惑了。

除了疑惑,姜扬还觉得主公近来行事越来越难以揣度,心底又莫名生出一丝敬畏来。

姜扬心事重重地扇着羽扇往外走,在路上撞上颜法古,想起来安慰道:法古,你放心,主公不会放过王家。

颜法古早从顾烈那里得了承诺,因此只是点点头,很凝重的模样。

姜扬看他这样,干脆将管不了的主公和狄小哥都抛到一边,拉着颜法古就走:走走走,我们找陆翼搓麻雀牌。

颜法古赶紧挣扎:等等等等。

等什么?

你看天上那片云,像不像麒麟?

麒麟送子,吉兆啊!

诶你别走啊。

却说顾烈带着狄其野,在近卫军的护卫下大张旗鼓地出了楚军大营,策马疾驰三个时辰,就到了青城山脉北侧的山谷之外。

此地多有机关,你们留守在外,顾烈下令,我与狄将军入内一探。两日后不见人,你们再照着这幅舆图进内查看。

近卫军以顾烈的命令为唯一行动准则,他们平日再怎么训练有素,听了这道命令都忍不住愣了一瞬,才跪地应是。

单独进山。主公这么信我?狄其野挑眉问。

顾烈反问:本王不该信你吗?

狄其野笑而不答。

二人策马进谷,狄其野在前,顾烈在后。一路上机关无数,有些已经经年损坏,有些还十分敏锐,若没有狄其野领路,寻常人进谷,恐怕早已葬身机关之中。

狄其野边策动无双慢慢前行,边道:这些机关还是我改过的样子,可有几处方向不对,还有我原本在谷外立的不可入内的牌子,不知被人移动过,还是野兽飞鸟撞开了。

那机关?

最坏的猜测,是那老贼也许出过谷,狄其野皱起眉头,我出谷时,他已是垂垂老矣,行动不那么灵便,走两步就得歇脚。没想到他还能出谷?若是如此,是我失策。

说着狄其野警醒起来:你务必小心,跟紧我,万一那老贼改过机关,一定是险恶杀招,不可掉以轻心。

顾烈轻声应了,二人行走越发小心,等走出谷道,进入宽阔的山谷内,才小松了一口气。

那些竹屋木屋都是久无人迹的模样,萧条半塌。

小心,狄其野再度提醒,没有掉以轻心。

若不是亲眼见过疯疯癫癫的牧廉,顾烈恐怕会觉得狄其野过分谨慎,如今,顾烈是一点也不觉得过分。

二人行过这排木屋竹屋,据狄其野说是制药制毒的所在,再转过一道突出的山弯,狄其野迅速抓着顾烈的手躲到了树后。

前方是一座比先前那排木屋竹屋大很多的木造房子,有院子有围栏,越有三间大小,看着还没有破败的迹象。

乍看没有异常。

顾烈不解地靠近狄其野,低声问:这是何人所住?

狄其野皱眉看着那院子,言简意赅:老贼。

你当年住哪?

山洞里。

山洞里?

顾烈正欲询问,却见狄其野伸手指碰了碰唇,示意他别说话。

顾烈顺着狄其野的视线看去,却见小路尽头跑来一个拿着刀的孩童。

那孩童跑进院子,对着木房的门大喊:你想好了吗?

听声音是个男孩,他拿着刀的姿势并不标准,想来并没有习过武。

木房内传来一个喑哑得意的老声:想什么?

放我出去!

哈哈哈哈哈,那老声阴恻恻得笑了,我说了,除非你答应做我的徒弟,否则,就算你杀了我,你到死也出不去!

你杀了老乞丐,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做你徒弟的!那男孩咬牙强忍着,却难免还是漏了一点哭腔。

那老声却像是充耳不闻,狂热道:你资质比我前两个徒弟都要好,不过是街头弃儿,却能够举一反三,用老夫的机关反将老夫困在此处,前途无量。

我不会当你徒弟!不会当你徒弟!

那男孩不知如何是好,握着刀激动地大喊,忍不住哭起来。

第36章 乞儿幺儿

哭什么哭!老贼不耐烦起来, 成大事者, 不拘小节!死了个老乞丐就哭哭啼啼, 像什么样子!

那男孩气得发抖,大声还击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节, 但庇佑我、分我衣食的老乞丐肯定是大事!你这种狠心杀人的东西肯定是小节!

听男孩说自己还不如一个老乞丐,老贼登时怒不可竭:他算是什么东西,四处乞讨的无赖腌臜, 也配与老夫相提并论!你这黄口小儿, 老夫谅你是无名野种,不曾开蒙, 不与你计较!

话到此处,老贼又笑起来:若老乞丐对你如此重要, 你怎么连杀我报仇都不敢?杀了我,你就出不去, 倒不如跟着我学习谋定天下的智慧,我这么可恶,你吃我的用的我, 学尽我的所长, 等你长大,再杀我为老乞丐报仇,不好吗?到那时,这山谷中的一切都是你的。

男孩却很坚定:我不会拜你为师!

冥顽不灵!没用的东西,野种就是野种!

男孩明显非常生气, 却死死咬着唇没有反驳,他是个双亲不详的小乞儿,被人指着鼻子骂野种,是没法反驳的。

老贼试图用炫耀自己的两个徒弟的成就来说服男孩,言语间循循善诱:老夫首徒,燕朝丞相韦碧臣,天下人人皆知的大忠臣,是老夫最光耀师门的徒弟。你一定听说过他,你资质不比他差,日后学成出山,你定能超过他的成就。

男孩只是个小乞儿,懵懂时就流浪于蜀州,被地痞控制乞讨,过着野狗一般的日子,哪里知道什么燕朝丞相。

直到地痞被强征了兵去,他又遇到好心的老乞丐,才过得相对安稳一些,然而安稳日子不久长,没两年就撞上楚军攻蜀,一老一少随百姓大流逃难,这才到的秦州。

他虽不懂,但老贼自称有个大忠臣徒弟,男孩下意识就不信,只当他是胡说,沉默着,并不买账。

人老了唠叨,老贼说着,竟然自顾自叹气起来:老夫这个首徒,什么都好,就是过狠了一些,也是老夫不该同时收两个徒弟,他见师弟聪慧灵气,竟下药坏了师弟的脸,连神智也给他药得不大清楚。

原来,老贼一个徒弟出师去掳下一个的规矩,是因为韦碧臣给牧廉下药。

原来牧廉的脸不是生病,是被韦碧臣下了毒。

不过,塞翁之马,焉知非福,说到这,老贼又得意起来,老夫原想将那怪物丢出去,没想到这二徒弟却是最听话的一个,这得算是首徒的功劳。如今,老夫二徒弟是风族首领的幕僚先生,虽不如首徒,一个废脸怪物能爬到如此,已是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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