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1 / 2)
顾烈甩开思绪,摇头笑道:那是写深秋青苍的芦苇,清晨露水挂在上面结霜的模样。
原来如此,狄其野挑起眉毛,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姐夫,我那素未谋面的亲姐姐,身在何方?
冷不防被狄其野喊了声姐夫,顾烈也不知是被冷风吹得还是被震得一激灵,好笑道:你理他们做什么。
狄其野一摊手:我莫名其妙成了欺世盗名之徒,还不许我问问?
那你得去问你的好徒弟,顾烈流畅地推锅,他是始作俑者。
狄其野气笑了:你敢说没有你的坐视放任,他们敢煽风点火?
顾烈瞥了眼狄其野的脸色,解释道:我确有失察之责,却没有放任之过,我听说的时候,他们已经传遍楚军大营了。我能怎么办?我若是煞有其事地不许他们乱说,可是又说不出你的来历,天知道他们又会传成什么样。
顾烈说起来都觉得好笑:我知道你不会愿意假冒公子雳后人,我怎么会放任他们煽风点火?
怎么会?
狄其野拉紧缰绳,无双驻足停步,他转过脸来看着顾烈。
一个活生生的公子雳后人,大楚能在文人书生中获取多少名声便利,怎么不会?一个手下将军的不愿意算什么?
怎么了?
顾烈被狄其野看得莫名其妙。
狄其野却微微俯身靠近,用青龙刀刀首上那条衔着尾巴的金龙点上顾烈的心口。
他垂眸,对着顾烈的心口问:你有这样一颗敏锐、体谅他人的心,你怎么舍得把它锁起来,食而无味,无爱无趣地活着。
顾烈皱眉沉默。
二人僵持半晌,无双忽然猛烈地舔了舔大棕马的侧脸,大棕马有些生气,警告地咴叫。
他们分开马,继续策马向前。
我不明白为何风族一心回蜀,狄其野忽然说起长久的疑惑,我也不太明白为何陆翼自认是楚人,他明明在蜀州出生长大。他们拥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我知道那是乡愁,但我还是想不明白。
顾烈看了看他,不答反问:你想家吗?
家?狄其野抬眼看向无尽的月夜星空,无意识重复道,你是说我出生的孤儿院,还是我在军中的住处?那有什么好想的?
那你所说的联盟呢?你想它吗?
狄其野果断摇头:我身在这个远古时代,又不能再为联盟效力,它也与我无关了。
似曾相识的决绝令顾烈心弦一紧。
顾烈慢慢地说:你如果想要想明白,就得先有一个家。
他看向狄其野的眼底,将此刻心底的比海还深忧虑都化作温柔,诚恳相邀:只要你愿意,大楚就是你的家你亲手打下来、亲手参与重筑的家。
狄其野心中对大楚着实不感兴趣。
但他被顾烈这样凝视着,却再也无法忽视一个明确的的事实,他意识到他对顾烈,恐怕已经超出了兴趣的范畴。
这可真是新鲜。
家吗,狄其野终于断开与顾烈相凝的视线,玩笑道,我怕大楚要不起啊。
顾烈真心不想搭理他了。
狄其野却忽然对着夜空说起:我曾有个属下,他祝我来世遭受毒打,主公,你说他是不是特别心狠心坏?
他又侧目看看顾烈:他也姓顾。
顾烈难以置信:就为这个,你就不愿以大楚为家?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我们那时的名字大多数都是系统抽取的,就算听着不错,可实在没什么传承。什么都不能代表。
狄其野笑着解释,随后叹了口气:我是想说,我这人记仇。人敢犯我,我敢犯人。虽然一般小事我不计较,但你要是真得罪了我,我能让你把苦果咽下去,还没有理由哭,因为理是站在我这边的。
何必如此折辱自己,顾烈皱眉。
狄其野笑笑:我可没开玩笑。就是,提前跟您说一声。
顾烈疑惑不解。
狄其野眨了一下眼睛,策动无双跑远了。
止血喷雾像是不要钱一样喷满了狄其野的背,狄其野轻嘶一声,皱眉道:够了。
喷多了黏黏糊糊的,他嫌脏。
站在狄其野身后的顾长安手一顿,被气得哈了一声,而后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也对,您都要慷慨赴死了,我白费这功夫做什么。
狄其野奇怪地看着自己这个总是笑得跟狐狸似的狡猾下属,疑惑:吃枪药了?
顾长安咬紧牙,强迫自己扭转视线,不去看覆盖了狄其野半个肩背的焦灼伤口,重手重脚地收拾紧急医疗箱,等把没来得及用的药品器械都物归原位,终于是忍不住,喊了声:上将。
狄其野快速推动光屏,一目十行地快速检查机甲的能量武器储备,光屏底部显示着机甲的代号:无双。
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您是位好将军。
狄其野惊讶地从那些不断跳动的数据符号中抬起头来,看向下属,意外地发现对面的顾长安一脸认真。
狄其野好笑道:就算你现在夸死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顾长安像是没听见狄其野的调侃,暗自咬紧了牙,重起一遍继续说:您是位好将军。您的单兵作战能力、战略部署和临阵应对是人类联盟军所有将领中的佼佼者。您也是一位好上司,我们中的每一个,都受过您的指点,都被您给予了上阵立功的机会。您是上将中唯一一个还会亲自踏上战场杀敌的,您还总是为我们的表现承担责任,而不是把下属抛出去做替罪羊。
这气氛就太奇怪了,狄其野刚想开口,又被顾长安打断,接着说:您是基因改造的返祖人类。当在野党将您塑造为人类未来新希望的时候,您直言您反对基因改造;当执政党连篇累牍地吹嘘您是进化方向的时候,您提醒他们,您只是基因改造失败的返祖人类。还有我,如果不是您相信我,给了我机会,我现在该在家中带孩子,不可能站在这里。您保持了中立,您本身的存在,就是我和许多人眼中的希望和前行的动力。
狄其野不想和他吵起来,避而就轻地开玩笑:你是要给我现场写一本回忆录吗?
空气肃然一顿。
顾长安坚持自己的观点:无论如何,我们没有走到必须牺牲您的地步!
这是最小的代价。
那很显然,您和我对最小的代价看法截然不同。
狄其野不耐烦的眯起眼睛,说话开始直戳顾长安心肺:你很清楚,如果我不去做这件事,你家那位几乎必死无疑。
顾长安非常笃定:我们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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