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风似刀,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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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亦点头,“是呢,既是家宴,先添一张桌子要紧。”

有他们两个定心丸在,杨玉也镇定下来,可是她记得圣人对她这个儿媳不大满意,便吩咐几句调整座位,另置桌椅碗碟的话,匆匆向李瑁耳语一番,便带着七宝往后头更衣。

杨玉才刚走出内室,五儿已经带着十七八个锦衣披甲,手持刀枪的羽林军将房间团团围住。

众人慌忙呼啦啦整衣离席跪倒。

有几个废太子披甲上殿那日在场的文官,吓得上牙打下牙,暗恼时运不济,又撞上枪口儿。

杜若躲在李玙身后,不敢直视刀刃冰冷的银光,只敢打量领头那个雄赳赳的武将,见他眉毛胡子连成片,整张面孔遮住过半,吹胡子瞪眼好不神气。

李玙回头喝她,“把头低下!”

片刻功夫,高力士打头阵,李隆基翩翩而至,缀后还有一二十个打扇子提灯笼的仪仗队。

品级最高的裴耀卿忙带头山呼万岁。

臣属们还好,与圣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姿态都比较自然。

诸位皇子、王妃就不一样了,废太子尸骨未寒,这时节见圣人,直好比见活阎王。郯王、忠王等无不抖衣而颤,郯王妃更是瘫软成一滩烂泥,独李瑁腰背挺得笔直,却是冷脸不言。

咸宜膝行越众而出,娇声问。

“圣人是来看外孙女的吗?”

李隆基微微颔首,却没说话,徐徐环顾在场众人。

气氛陡然紧绷,静默之中唯有各人慌张急促的喘息此起彼伏。光洁平整的金砖地上,数十人直挺挺跪在李隆基面前,他被拉长的身影在明如白昼的光线底下显得格外幽深可怕。

咸宜抬头看向李隆基居高临下冷寂如冰封的面孔,听他狐疑地问,“诸位相爷都在啊……”

咸宜忙道,“啊,各位叔叔伯伯们来瞧瞧我,还有孩儿。”

李林甫是宗室子,咸宜当叫他堂叔;杨慎矜是弘农杨氏现任郡公,很该到场贺喜,虽然当初杨洄成婚时他不曾露面;至于裴耀卿,乃是裴禛的本家叔伯,跟着武琴熏来瞧瞧咸宜,也算说得过去。

明面儿上看是这样,至于私底下——

李隆基沉吟片刻,颇不以为然的嗤笑出声,转头瞧着李林甫问。

“那日朕托李相去瞧瞧阿琮,不知过后还有哪位爱卿去过?”

“这……”

被点到名的李林甫不得不站了出来,却是满脸为难,半晌没说出底下的话。

“不会一个都没有吧?”

李隆基故作讶异。

“朕还以为大伙儿都挺有眼力见儿的呢。”

满朝显贵,独李林甫是才提拔的新官儿,哪敢多说一个字。他谨慎地盘算局面,抬眼瞧了瞧圣人好整以暇的姿态,知道这根鞭子并不是抽在他身上的,便小心的退至三步之外。

郯王老实的挠挠头皮。

“李相那回来,拉着儿臣的手说了好一会子话。儿臣本来也没什么大症候,三五天功夫就能下地了。”

“就是啊。”

郯王妃奋勇争先,阴阳怪气地找补了一句,“大郎哪敢劳动郎官们奔走?好些国家大事等着他们料理呢。”

“事情要紧,你的身子更要紧。”李隆基慢吞吞道。

郯王张口结舌,没出声。

“你瞧他们一个个的,成天忙什么正经事儿了?吃酒唱曲儿都赶着来。”

纵然老成如裴耀卿和杨慎矜,也万没想到九五之尊能如此自然而然的说出诛心之语,顿时觉得脸皮被人抽的疼。

郯王勉强笑了笑,“圣人上座吧,不然大家都不敢动弹了。”

“嗯。”

李隆基应了一声,举步往上首坐了,“都起来吧。”

众人窸窸窣窣整衣归座,咸宜愣怔着没动弹,李隆基没了耐心。

“磨蹭什么?朕瞧瞧阿瑁新练的班子怎么样。”

李林甫心里一颤,深深吸了口气。

咸宜公主这个月子坐的很不安稳,进宫两趟,却不曾见着圣人。一回是往梨园去了,另一回,听说正在跟宫人撒脾气。

至于寿王,对圣人从来避之唯恐不及。

所以,是谁告诉圣人,寿王新买了舞姬组了乐班呢?

乐声再次奏响,舞姬满面堆笑,飞快地做着胡璇,将华丽裙摆支撑成艳丽的大花,然后稳稳伏在地面,两条凝脂般白腻光溜的臂膀贴在金砖上,分外醒目。

可她没能听到轰然而起的夸赞,更准确的说,根本就没几个人在看她。

几十道目光都交织在李隆基身上,盯着他举起筷子在每盘菜肴上点了一遍,却什么都没夹起来。

咸宜紧张地瞪了一眼杨洄,抬眼讨好地笑。

“今日的酒还行,是韦九郎酿的,叫‘真颜’。圣人尝过吗?就是韦郎官家的九郎,连李白都拿金龟换他酿的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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