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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启颢突然打断他:朕不需要听这些套话,也许祝家是有些许私心,但朕相信祝家没有拥兵自重的意思。
前世他对祝家提防不已,毕竟祝家的名头,在塞外可比宗启颢这个皇帝响亮多了。
多谢陛下信任,臣感恩在心。祝修永行了一礼,我们既是君臣,又是姻亲,从公来讲,我相信陛下会是一个贤明的君主,从私来讲,我却不希望陛下是。
宗启颢没有回话,祝修永对他的很多情绪都来源于私人,在公事上他从来没有含糊过,这也是他能容忍对方的原因。
朕觉得自己两样都能做到。他会是一个好君主,守得江山万年永固,也会是一个好丈夫,和祝斯宁一起白头到老。
祝修永定定地看着他: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帮你,我自己也不确定让阿宁和我一起走是对是错,可是让他留在京城,就算陛下愿意对他多加回护,我依旧不会放心即使陛下做了承诺,但若是阿宁有一丁点委屈,再远再难,我都会把他带走。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宗启颢同样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绝不会给。
是我,不是朕。
日头愈加灼烈,刺人眼睛。祝斯宁睁着眼睛,一下也不敢眨,看着大军一路扬尘,浩浩荡荡奔向远方。
看一眼少一眼,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再看到这些人。
队伍前头的祝修永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后方的场景。
灰色的城墙蜿蜒成一条线颜色渐淡没入天际,祝斯宁还站在原地,变成一个小点。
祝修永知道,这个时候祝斯宁一定会和他挥手,即使他根本看不见,他也会做。
阿宁,以后我就不在你身边了,你千万要好好的。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总是帮不了你。
第43章
送走祝广和祝修永以后, 祝斯宁有一段时间都不太能提起精神,做什么都是无精打采的。
殿下, 萧逸明微笑问道,最近藏书楼又进了一批新的话本,你要不要看看?
祝斯宁头也不抬, 继续提笔在纸上无聊画圈:不是很有意思,太老套了。
萧逸明重新推了几本算术解谜书过去:那这些呢?
祝斯宁瞄一眼,复又垂下:都看过了。
萧逸明依旧不急不缓, 重新返回架上将这些书一本一本推进书架, 重新翻找起来。
他每抽出一本书,先仔细看过序言和目录,然后再速读一遍里面的内容。
萧大人不忙吗?祝斯宁有些疑惑, 最近宗启颢不知在忙什么,整日大会小会不断, 他能来翰林院藏书楼,搭的就是宗启颢的顺风车。
现在宗启颢在和几位阁老正在开会, 萧逸明居然在这边悠悠哉哉地整理书册,没有在旁边帮忙做记录整理, 这很不符合未来能臣的培养路线。
忙啊,萧逸明笑着答道,我近期的任务, 是要把藏书楼内与外族相关的风土人情书册都整理出来。
整理这些做什么?祝斯宁略略翻过藏书楼内这部分藏书, 里面的不少东西已经过时, 没有太多的参考意义。
萧逸明也不明白, 不过这是上头吩咐的任务,他照做就是了。
应该是为了边境的辎重运输吧,开拓新路线能用得上。
这么多年,辎重运输早有固定的安全路线,不需要特意去开拓新路线。左右无事,祝斯宁帮忙筛选出还算有用的参考书。
差点忘了殿下是在边境长大的,对这些比书本上还要更清楚。萧逸明说着,拍了拍脑袋,跑去桌边取了纸笔,我问殿下就是了,这样就不必无头苍蝇般乱转了。
祝斯宁摆手:没有没有,有些我也不是很了解,就是听人说的。
萧逸明问些东西,转而问道:像这样秦王世子皆随军巡边,殿下在边境的秦王府一个人会做什么?
祝斯宁回忆道:一般上午是起不来的,要睡到很晚,要临近中午才会起来,去外面晃荡一圈,等到晚上,大哥和父亲巡边回来了,我才差不多回去。
走街串巷,斗鸡走犬,除了正事什么都干。
萧逸明笑起来:殿下现在也是这样吗?
睡觉时间还是和以前一样,吃的东西倒是多了很多,玩乐的话,一般就那几样,就是不能出宫,没那么多街坊故事可以围观。
萧逸明笑着颔首:殿下果然是爱凑热闹的性子。
若不是进了宫,现在祝斯宁大概又在哪处巷口经过,懒懒散散地眯着眼晒太阳。
祝斯宁帮着他把书拿到窗边的桌上,边走边说:其实也谈不上爱凑热闹,就是太闲了,总要找点事做。
纸牌被祝修永严厉禁止在秦王府以外的地方流传,祝斯宁那会儿腿脚不灵便,在府中待不住,往往是带着几个小厮搬了张椅子坐在菜市口,看着行人往来。
菜市口鱼龙混杂,有眯着眼睛半瞎,就爱给年轻姑娘摸骨的老道人,也有练有铁砂掌敢徒手下油锅,摆着招牌要缴钱才会教徒弟的壮士,骨瘦如柴马甲一脱露出两排肋骨的杂耍艺人。
一开始祝斯宁穿得整整齐齐的,还带着几个小厮坐在那里,满街的人还以为是哪家的富豪公子专门来盯着收租的,后来发现他只是坐着指挥小厮跑腿,似乎行动有碍,便慢慢地不太搭理他了,只偶尔偷偷看他一眼。
毕竟这小公子长得是真好看。
后来腿好些了,觉得自己能走了,祝斯宁便坐在老道士面前,伸了手腕硬要摸骨,说是要他帮忙看看自己的姻缘什么时候才到来。
老道士眼睛睁开一条缝,眯着眼观察祝斯宁:听街坊邻居说,公子出入都有仆役跟着,定然是富贵人家。这样的家世,公子又何须担忧姻缘一事?
祝斯宁:我想给你钱赚,你还嫌钱烫手?
老道士咽了咽口水,手指刚要搭上祝斯宁的手腕,旁边早已娶妻生子的小厮得了祝斯宁眼色,立刻把手伸出来给老道士。
祝斯宁另一只手按住老道士:道长,你可千万要好好看,实不相瞒,我乃家中庶子,母亲早亡,父兄忽视,当家主母看我不顺眼,前阵子摔了脚也不给叫大夫,还好我得了个偏方,说是每日于阳气最足处坐上三个时辰,腿就能好,不过会对姻缘有碍
祝斯宁胡扯一通,大意就是自己这么一摔,可能摔掉了自己的姻缘,希望老道士帮忙看看,顺便找下补救的方法。
老道士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在小厮手术摸了摸,沉吟道:公子吉人天相,这一摔月老的线还在不曾断,只是有些缠绕,恐怕要有些坎坷。
祝斯宁摸出一锭银子砸在桌上:可有哪些坎坷,还请道长指点,顺便问下,我那个原定的姻缘,她还在吗?我出身不好,又没有力气干活,希望她家里有钱,有钱到能我让整天躺着最好。还有还有,她家里还得是个当官的,官位一定要高不能低,能让我横着走最好
有了银子驱动,老道士心中暗骂祝斯宁还真敢想,面上却好话不断,斩钉截铁道:在,当然在!公子的姻缘极好,对方一定符合公子的期望,位尊势重,且对公子一往情深,定会与公子恩爱到白头。
祝斯宁嚯了一声:这边境要说最大的官,那就是秦王了,难道我要娶的是秦王家的郡主?
秦王家哪有郡主,就算是真有,那岂不是鲜花插牛粪上,回头秦王还得带兵抄了他这摊子罚他做徭役。
老道士拉起小厮的手,悠悠指了指远处:公子眼光且放长远些,你的姻缘不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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