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六,燕氏(2 / 2)
燕惊寒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他身后是一片火海。查抄的官兵们只在后院里找到了两具紧紧相拥的尸体,一大一小,一男一女,烧得如木炭一般,但依稀可辨是燕家夫人与小公子。
燕惊寒马不停蹄地离开了楚国。他没有在竹林里等任何人,因为知道本就没有任何人会来。他努力地捡酒楼丢弃的饭菜,用锅灰遮盖住细腻的肌肤,装可怜让好心的大娘带他出城。
他过得很忙碌,忙碌才不会感到悲伤。但故人的音容笑貌,仍旧会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脑海中。有时是一大家子人用膳,用黄金雕花的汤盆,滟滟的油光晃得每个人脸上都亮堂堂的。有时是先生在陶然亭里握着书卷教他“官场之中,最忌讳被人看得通透”。他想如今自己已算学有所成,没有人会知道这个邋遢的乞丐,曾是燕氏寄予厚望的小公子。
他已经很久不做荣华富贵的旧梦了。
进入幽冥殿不是一个抉择。有机会做抉择的人通常拥有踏进不同道路的能力。但这种能力,燕惊寒并不具备。
他有了一个本名以外的名字——鬼狱,以及一段更为黑暗的人生。
燕惊寒本不厌恶杀戮,当人山穷水尽到一定地步,为了活命没什么交易不能做。可殿主并不仅仅想让他们成为一把刀。他比任何人都要贪婪,他要的是绝对服从的信徒。
殿主确实猜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就可以鼓动近百人跟他反叛。如果他稍微对自己的信徒们上点心,就会发现召来的所有小乞丐里,有一个人生来就注定成为领袖。即使叛乱失败,领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的战友出刀。因为他知道,通向胜利的道路,往往是条需要逆流而上的单行道。
“杀了……杀了点……殿主……”鬼桃死在他刀下的遗言始终于耳畔回荡。
他不得不去嫉妒那些楚国贵族,几乎享尽了他如昙花一现般拥有的一切,唯留下仇恨,一重迭着一重,压在他的背上,让他匍匐着,孤独地前进。
“这一刀,是为了当年圣选中死去的人。”燕惊寒抽出刀身。
于是,殿主的左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呼呼地灌着风:“你的愿望实现了,真是恭喜你。”
“可我的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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