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倒我的众生 第3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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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学校不允许校外的车进入,他在校门外停下车。白恬这才缓缓睁眼, 她稍微向他这边偏了偏脑袋, 却不看他, 别扭地说了声谢谢。余光里是他紧抿着的唇, 她知道他情绪不佳,不做停留,打算直接离开。

解开安全带,手还未搭上车门,听到他的声音。“下午我回家的时候,看到你写的日记。为什么写那么多遍?”

她面向车门,维持着这个姿势并不去看他,“你还没有回来之前,我以为再也见到你了。有时候太想你了,就在手臂上划几刀。可也不能总那么划,会被人发现。

有一段时间,小舅舅怕我出事,不让我出门,还派了人二十四小时盯着我。我整天待在家里也没事干,就找了本子写以前的事情。到后来,是因为时间太久了,我怕我会忘记了你,就这么一直接着写下来。”

他唤了一声白恬,她稍稍停顿一会儿,试图平息自己的哽咽。“虽然以前答应过你,会带着你的那份勇气一起好好地生活,但我确实还是做了很多傻事。你放心,从今天以后,真的,再也不会了。”

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拉开车门逃走,她怕程景行只要开口哄哄她,她所有的坚持都没有了。她怕下一次,程景行的选择仍旧不会是他,下一次他还是会提前走。

人这类生物最是贪婪,她曾经只求能和程景行在一起。可是现在,在这场不对等的感情里边,她希望程景行可以多分一些爱给她。

白恬回到宿舍时,林可恰好边擦着头发边从浴室里出来。她眼睛红得不成样子,脸上挂满了泪水。林可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

白恬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很狼狈,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本想着尽可能挤出一个微笑给林可,想了想还是作罢。“没事啊,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她躲进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将自己埋进床里。

这个夜里,天边有寥寥星辰,云也没有把月亮遮住。风是轻轻的,没有肆虐呼啸。就连虫鸣都不似前些天那样烦人。她刚刚见过她一直以来最想见到的人,可是他们一路无话,可是她在下车时和他说了分手。

以后还会有这样平静的夜晚,却再也见不到她喜欢的人了。

白恬走后,程景行在车里坐了很久。在医院里见面的那次,她说不能原谅他。可是他没有想过她会说分手,当那两个字从白恬嘴里吐出时,他突然才发现,那个总是黏着他向他撒娇的小姑娘,好像真的也会离开他。

所有苦苦维持的平静都是假的,他伪装得好似不在意,实际上仅仅只是听她说到分手这两个字,他就几近无法思考。想抓住她,想和她说,他绝对不允许。

难怪高三那年,他和顾秦被带进局里,他在派出所前和她说要分手,她告诉他,她难过得要死掉了。

原来这两个字真的会让人感觉痛苦。

大概是心里太难过,连带着背上的伤一起疼。他半伏在方向盘上,惨惨地笑着,他总以为白恬会等着他的,原来他也有这一天。

储物格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随手接通,听筒里传来顾秦的声音,问他在哪。

他咧了咧嘴,无力地回答,“你快来s大门口接老子,疼得我开不了车。”

顾秦来得很快,边上还跟着他家的私人医生。他一边从倒后镜里看向后排的人,一边用语言挤兑程景行。

“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明知道背上有伤,非要装着没事去接着完成你的任务。现在还死撑着到处乱跑,是不是嫌命太长。大半夜还要老子带着医生来救你,给你当司机……”

顾秦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就是个没完,这几年越来越啰嗦。往常程景行定是要和他辩上几句,让他气得咬牙切齿。可是今晚的程景行异常沉默,让顾秦感觉到奇怪。

前几天在出任务的时候,有个小男孩被大水冲走,那一带靠近护城河,如果不救下小男孩,小男孩极可能命丧于此。

他离得最近,来不及多想,从一块水泥板上直接跃入水里。他从背后抱住小男孩,大概是因为过于害怕,小男孩不停地挣扎,本就逆水而行,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方向,被一根钢筋划破了后背。

大约三十厘米长的伤口,才刚包扎完不久,他听闻给这片城区分配的人手不够,硬是从病床上爬起来。因为这两天里大幅度的动作,伤口开裂得愈发严重,他下午还不怕死地洗了个澡。

医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样不听话的病人才好,重新包扎完伤口,给他开了点止痛药。他本来没想着吃,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又被疼醒。从柜子里找出医生开的药,吞了两粒尼美舒利躺回床上。

他背上还有其他的旧伤,此刻同时开始疼。止痛药的药效还没上来,他疼得想骂脏话。

静躺了一会儿,脑子里回放的都是今晚白恬说得几句话。心脏那一块地方连着后背的伤一起疼,不知道她当时用刀划伤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疼。

第二天程景行是被程升进门的声音给吵醒的,常年保持警惕成为一种习惯,听到声响的一瞬间就睡不着了。

天将将要大亮,这套房子是程升给他买的,小区的环境很好,他侧过脑袋可以看见窗外生长茂盛的绿树。大概是没想到他已经醒了,他看着程升轻手轻脚地从外边进来,见他醒着,程升微愣了愣:“怎么不多休息?”

“听到你进门的声音,就醒了。”

大概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智也比以前要成熟一些。这些年他和程升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不再剑拔弩张,不再以尖牙利嘴来硌应父亲。

但他仍不懂得该和程升相处。一个别扭地关心,一个尴尬地接受。

“你林叔说,你伤得挺重的还不愿意住院。”林叔是支队的教导员,程升被调他手底下大概也是程升和林叔的意思,就为了能有人看着程景行。

他挑了挑眉,有点不正经地样子。“嗯,你儿子太招人喜欢,医院的人太多,很烦。”

程升也不知道该说他这个儿子什么好,正准备开口说点别的,程景行先他一步。

程景行的睡衣宽大,可以从领口看见他身上缠着绷带。他身上新伤加旧伤,让程升看得心酸。

“以前你们和我说,白恬一直过得很好,是骗我的吧。”

程升知道他该是和白恬见过面了,点头说是,“刚知道你出事的那段时间,白家那个孩子闹得很厉害,听说家里的医生和护士二十四小时戒备,就怕她出事。你工作的性质比较特殊,白家那边也不太希望你们再有交集。所以我也就不把她的情况告诉你。”

他那次任务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是因为上头怕歹徒打击报复放出的消息。他被接回来后一直处在昏迷状态,被安置在军区医院接受治疗。

他的工作太危险,不定因素太多,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在下一个任务里牺牲。他怕给了白恬希望之后又会再一次让她难过,因而一直没有告诉白恬他还活着。

他想着,只要他的甜甜再等等,等到他升上一个不需要亲自上战场的衔之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她。

但事事并不随他的愿,本以为白恬已经从s大毕业,他考虑到该是不会和白恬遇见,这才答应带一届学生军训。没想到白恬留校读研,于是这个谎言就这样被识破了。

程景行笑着摆了摆手,“我有点困,你先回去吧,过几天我去看你和阿姨。”

程升知道他这个借口找得敷衍,也不多留,叮嘱了他两句注意伤口,就离开了。

程景行坐在原地,直到听到楼下关门的声音,他拿手薅了一把脸,要是早知道她一直过得不好,他也就不想着等到以后。

早知道,哪来的早知道。

是他活该,神佛都看不惯他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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