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倒我的众生 第39节(2 / 2)
十一月的早晨微微起风, 窗户只开了一小个缝,倒不是很冷。白恬继续蜷缩着趴在那看他,声音小小的, 软软的,像没睡醒的小奶猫在喵喵叫:“你起来这么早,怎么不叫我?”
程景行把放在腿上的电脑移到一边, 朝床的方向走了几步,靠近她躺下。两人面对面,程景行可以看见她眼底还是湿漉漉的, 睡眼惺忪的模样。小姑娘那么瘦那么小一个人窝在被子里, 他可以连被子带人一起抱住。
“习惯那个时间起来了, 想了想你每天都睡不醒的样子,就让你多睡一会儿。”
白恬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 摸了摸他的脸,不太理解为什么他的皮肤还是很白,“我哪里有每天都睡不醒,你刚才在忙吗?”
“没有,写一份材料而已。”看她摸摸他的脸,又去摸摸自己的,他有点好奇:“怎么了?”
白恬摇头,“感觉你皮肤很好,都晒不黑的。”
程景行笑着把脸凑过去,“那你再摸摸,给你摸个够好吗?”
他笑得不正经,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显得色情,让白恬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不正当的事情。
他亲了亲白恬的脸颊,不再闹了,“我下去把早餐热一热,你洗漱一下穿个外套再下来。现在天气已经开始冷了,不允许再穿那么少了,知道了吗?”
程景行像一个老妈子一样交代着,白恬只能老实地点头又点头,“知道啦,你老是啰嗦。”
程景行有些无奈,要说啰嗦,其实他们俩真是谁也没资格说谁。
早餐吃得很简单,提到今天行程的时候,程景行说自己待会要去队里一趟。白恬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问他:“有任务?”
程景行顿了顿才回答:“不是,去交材料。”
白恬点头,“我今天预约了医生,过一会儿我坐你的车一起出门,你顺路把我在医院门口放下就行。”
“我先陪你着去医院,我那边的事情不急。”
白恬觉得程景行有点可爱,“你去办自己的事情就好啦,医生每次问的问题都差不多,我已经很熟悉了。再说了,等你办好你的事情,我这边应该结束了,就可以一起去玩了啊,我才不想等着你还要去办事情。”
正说着,班里的一个同学给白恬打了电话,程景行还要说什么,白恬比了一个手势打住他的话。同学的大意是电脑重装有些资料不见了又急着用,想让白恬把资料再发给她一份,白恬应了一声,捂住话筒,小声对程景行说:“我上去发个资料,你等我一下下。”
得到程景行的点头后,她起身上楼,问着对方需要哪几份材料。
白恬走进书房,桌上放着两台相同型号相同颜色的笔记本,都被合上了,从外观上分辨不出哪一台是她的。她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单手打开电脑。移动鼠标亮起屏幕,显示的是一个未关闭的wps文稿。应该是程景行的电脑,她正打算把电脑合上,无意中瞥见文稿的标题。是一份转业申请。
她怔住,原来他早上写的是这个。
无心手中的通话,她有些敷衍道:“我直接把那个课题所有的材料打包发给你好吗?你需要哪些,可以到时候自己看看。”对方在电话里道谢,说下次请她吃饭表示感谢。
她回了句“没关系的”,确定对方没有别的事情之后,挂断了电话。
她大略地翻了翻那份材料,看见申请人写着程景行三个字,她确定这是程景行要递交的申请。她把课题资料发送完毕之后,抱着电脑转身就往下跑。
程景行在一楼餐厅里胆战心惊地看她趿着拖鞋,从二楼的旋转楼梯跑下来,忍不住出声提醒:“你慢一点,什么事情要这么急的?不是和你说过了,不要这样跑。”
白恬把电脑放在餐桌上,屏幕转过去对着程景行,“为什么写这个?”
她希望程景行能平平安安,但她没想过程景行会作出转业这样的决定。她站在桌旁,表情严肃,程景行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表情沉了下来,“没什么,不想干了,就想转了。”
“你骗人,是因为我对不对?”
程景行回答得很快,“没有,不是。”
白恬去捧他的脸,他却把脑袋偏开,“如果没有骗人的话,那你看我啊,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大概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他转回去看她,直直地对上她的视线。
“我不同意,我不需要你为我放弃你自己。你等会还是陪我去医院吧,不要去队里了。”
程景行无奈,也捧着她的脸,“可是还有别的报告也要交。”
白恬勉为其难地同意:“那说定了,转业申请不可以交噢。”程景行点头说知道了,催她快点吃早餐。他看了看文档里的申请报告,最终还是点了保存,没有删掉。
九点多的医院,大厅里排队挂号的人已经非常多了。程景行看着白恬下车,还是不放心地再三交代,“大厅里人很多,手机和包包要注意,最重要的是你要注意好自己,不要逞英雄,你是女孩子又没有受过什么训练,遇到危险赶快躲开。如果你这边先弄好了,不要乱跑,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懂了没有?”
他每说一小半句话,白恬就乖巧地点个头,等到他全部说完才应到,“知道啦,每次出门你都说同样的话,程景行你好像老阿妈噢。”
程景行无奈地叹气,“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啰嗦。”
白恬站在医院大厅门口朝他挥手,“你去忙吧,时间快到了我就先上去啦,等会把诊室的门号发给你。”
程景行看着她走进大门里,这才打方向盘掉头离开。
程景行“出事”后,白恬的心理医生换成了现在这位。大学以前的症状不太严重,白恬也不想让奶奶知道了担心,因此她在程景行离开之前,并没有去看过几次医生。后来程景行的离开,让她的症状越来越严重,陆轲给她找了一位资深的心理医生。
最开始她没有生存的欲望,几乎不愿意与任何人交流,面对心理医生时自然也不会主动倾诉什么,甚至是心理医生问她最基本的信息,她都不愿意礼貌地回答。最开始的时候,心理医生几乎是住在她家里,每天都会发现她身上有新的伤。
有一次心理医生问她,既然不想活着,那为什么还要信佛,是为了别人吗。她哽咽了一下说对。医生为了她,特意去找多方面了解了程景行的以前的一些事情,只有在说到程景行时,她才愿意多说两句话。
后来的几年里,白恬的情况好了很多,恢复了以前有礼貌落落大方的模样,但还是保持着在固定的时间来做一些心理辅导。
白恬敲了敲门,在得到主人应答后推门进去。医生熟稔地和她打招呼,“嗨,最近过得怎么样?”
白恬莞尔,“很好。”
医生感到很意外,以往她每一次听到这个问题时,总是不做回应,像是她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不对任何事物拥有热情,也就更不需要说过的好还是不好。
今天她的回答,医生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
只是医生发现今天的流程也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白恬很主动地问她:“如果停药的话,需要注意哪些?”这几年她还是有在服用抗抑郁的药,虽然剂量不大。
“怎么突然说要停药了?最近有发生什么很特别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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