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 第2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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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唇,眉眼弯弯,在茶的热气里有点小家子气地轻声道,“梁大人生得好看,还不许人看么?话本里那些青年公子,怕是都要被你比下去了。”

他却怔愣一瞬,眸光微微暗了片刻,半晌瞧着她,定定道,“娘娘,臣是太监,算不得男人。”

这句话,是进东厂的每个人,都须得烂熟于心的。

没根的男人,算什么男人?宫里的男人就只有皇上一个,看不清自己的斤两,还抱着男儿的痴梦,没的叫人耻笑。

她怔了怔,似是伤心似是羞愧,只不语看着茶杯,缓缓掉下眼泪来。

留他放下书本,手足无措,只得起身请罪。

世间事,大抵便是这般无奈。

是夜她高烧不退,粱臣熙为了避嫌,辗转叫底下人装作偶然发现,去太医院寻了太医来诊治。半夜终究放心不下,冒死翻墙而来,瞧着她迷蒙睁开眼,看着他还是伸出手来。

他皱眉忍了忍,他素来克制。

可她脸颊泛红,不知因何难过得连连落泪,他的头脑没有反应过来,却先一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乔翎像梦中偷偷练习过的那很多遍一样,哑声唤他的名字,“臣熙……”

作者有话要说:乔翎的故事写得我差点抑郁,其实仔细想想还是真的很痛的一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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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四世约

只这一声,粱臣熙便失了魂。

有的人,情根深种,一瞬便能是一生。

然后便是孽根深重,这种人的情能毁天,也能灭地。

能伤人,更是伤己。

他便是这样的人。

乔翎与粱臣熙从不曾直白于对方表露过心迹,可他心底却日复一日在等待着一个机会。

就这么到了朔元七年,机会来了。

乔翎的母族长姐,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淑妃娘娘,殁了。

皇上给淑妃极尽尊荣的下了葬,却日日难抑对佳人的思念,毕竟是经年的陪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此时,却有解语者,上谏说乔淑妃家中有个族妹,已在宫中几年,今年刚满的双十年华,与乔淑妃进宫那一年一般的年纪。

昔有汉武帝对影思念倾国李夫人,但凡是逝去的斯人,哪有不得人记挂在心上的呢。

皇上在乔翎进宫四年后的这日,宣了乔美人侍寝。

为着思念她的族姐,乔淑妃。

传召的消息在下午到了储秀宫,二十岁的乔翎应得上这个宫名。

粱臣熙在傍晚时又一次踏着火烧一般的霞光入储秀宫,他看着华服盛妆的女子,缓缓勾唇微笑,他问她,“娘娘欢喜么?”

她坐在那里,被宫装束缚了身子,像只裹着茧的蛹。

她有些茫然地瞧着他,半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们说,是你跟皇上提起了我?”

他第一次,主动地缓缓走近她,微微躬身看着她明艳的眉眼,然后他看见自己在她眸中的倒影,缓缓颔首。

乔翎觉得浑身似是颤了一颤,她问他了一个全天下情人都问过彼此的问题,“为什么?”

他伸手,温柔抚过她勾勒得饱满嫣红的唇,他无数次想去亲吻这美好的线条,可他不能。

“臣给娘娘机会,娘娘自己选择。他日,娘娘不后悔,臣便无悔。”

她看着他缓缓摇头,头上珠翠琳琅,他将她的手牵起贴上自己的胸口,轻声道,“我什么都没有,你选了我,就得跟我逃出宫。可出了这紫禁城,我再不是权势滔天的东厂提督,也身无分文,给不了你锦衣荣华。我们面对的,将是无止尽的流离与追兵。”

他顿了顿,笑得凛冽而凄凉,“我也不可能与你做一对真正的夫妻,这一生我只算得半个男人,你跟了我,必将一生无子,甚至无异于守活寡。”

她的手指在他绯红的官袍上收拢,握紧,十指泛出月光一样的惨白,她将要哭了,却还拼命昂着下巴瞧他。

她怕花了妆容。

他看着她,将手覆上她的手,再俯身一些,印在她额头一个吻。

这是他们此生唯一一个吻。

他贴着她的额头,嘴唇柔软干燥,他轻言细语,仍如同每日给她讲话本一般,“可我只有这一颗心,它全须全尾的属于你。尾生抱柱,至死不休。”

她蓦地哭出声,在一室的红烛高照里。

粱臣熙不留退路,不给她犹豫抉择的时间,逼她做出决断。

其实是他太懂她,她一生凄苦无依,进宫所求无非恩宠,却被他累了四年。

女子最好的华年,有几个四年。

断头台难上,是以需要刽子手。手起刀落,他来做。

都说太监心狠手辣,如何不是?这一生,断根的痛都受过了,还有什么是承受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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