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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屋子里烧着炭火, 一进屋,阮氏便将卫臻抱着小心翼翼的放在交椅上坐好,又欢欢喜喜的将案桌上的一个食盒提了起来,举到卫臻跟前, 跟个三岁小孩似的,冲着卫臻一脸献宝道:“安安,你猜猜,里头装的是些什么?”
卫臻瞧着阮氏那张一脸期待的脸, 那双柔得滴水的眸子,双眼微微弯了弯,只微微抿着小嘴,随即晃了晃小脑袋。
阮氏只有些得意道:“那安安你揭开瞅瞅。”
卫臻倒是听话, 乖乖伸手将食盒揭开, 果然, 不出所料,里头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类点心吃食, 有桂花糕、如意糕、玫瑰酥、七巧点心、一碟桃酥饼, 满满当当的装了三大层, 还有一小碗精致可口的糖蒸酥酪,光是瞧着都令人食欲大动, 全是卫臻幼时爱吃的。
见卫臻双眼微微放光,还下意识的跟着咽了咽口水, 阮氏愈发得意了, 忙伸手捏了一块玫瑰酥塞卫臻小嘴里, 嘴上忍不住道:“来,安安,多吃点,喜欢哪个便吃哪个,多吃些,吃完了这些还有,姨娘给咱们安安做。”
玫瑰酥如软香脆,入口即化,味美清甜,卫臻食欲大动,一口咬了大半块,面带享受,正在此时,忽而听到一道言笑晏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七娘子慢些吃,甭听姨娘的,甭噎着才是,横竖这满满的一盒子,是吃不完呢!”
那人说着,亲自给卫臻倒了杯茶过来,笑着道:“姨娘得知今日能够见到娘子,自打昨儿个夜里便睡不着了,满心满眼的守着时辰过,整整一夜未曾合眼,喏,这些点心,都是姨娘亲手做的,有的还是热的,刚刚从厨房赶出来的,今日能够见到娘子,姨娘可是高兴坏了。”
听到这道声音,卫臻微微抬了抬眼,这才注意到一直默默伺候在阮氏跟前的雯烟。
相比十多年后的那个寡淡刻薄的寡妇袁三家的,彼时的的雯烟才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满脸青涩稚嫩,脸上还会偶尔带着笑意,尤其,对于彼时的卫臻,险些叫卫臻一时未曾认出来,不像多年后的那个袁三家的,可谓是对卫臻万般不喜,每每见了总是忍不住出言不逊、冷嘲热讽,尽管那时的卫臻已经入主太子府。
卫臻亦是对其百般厌恶。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雯烟此人对阮氏忠心不二,可是彼时阮氏并不受宠,处境颇为艰难,雯烟家里见她跟了阮氏讨不到好,到了出府的年纪便将雯烟接出去嫁人,对方是个好吃懒做的恶棍,脾气不好,又镇日吃酒耍横,喝醉了酒便摁着雯烟打骂,雯烟本是个烈脾气,每每与那混账东西对着干,可无论多么厉害到底不过是个妇人,不过短短两三年功夫,雯烟日日遍体鳞伤、流产数回,被生生折磨成了一个阴郁暴躁的妇人,直到成亲后的第三年那混账恶棍吃醉了酒冻死在了冰天雪地里,雯烟这才逃离苦海,因遭受了这门恶心恐怖的婚姻,雯烟对嫁人无感,后与娘家决裂,再次投奔阮氏。
三年后的雯烟变得凶恶严厉,人人惧怕,然而也正是这个性子,才得以护住了那柔弱老实的主子。
前世,卫臻与她水火不容,相互膈应,可再如何不喜,卫臻也从未动过她一根汗毛,因为卫臻一直知道,雯烟是为阮氏不值,认为她是一头白眼狼,重活一世,对于这雯烟,卫臻心里再无任何厌恶,有的仅仅只是感激与敬佩。
故此,见雯烟此番如此苦口婆心,卫臻难得缓缓挤出了一抹笑意,乖乖应了声:“知道了,雯烟姐姐。”
雯烟见卫臻如此乖觉,倒是微微有些讶异,要知道在她的印象中,在被打发到庄子里去之前,七娘子历来是个闷不吭声的,镇日里只知道缩在姨娘怀里要抱,片刻未曾撒过手,谁也不让碰,但凡一时片刻见不到姨娘,就开始哭嚷了起来,闹得厉害,不是那种大哭大闹的模样,是那种生着闷气,又犟又磨人的模样,偏生姨娘惯着,每每搂在怀里一哄,须得哄上小半个时辰才见好。
许是因为她的面相显凶的缘故,七娘子往日里最不爱亲近她,几乎从未与她说过话,更甭提如此乖顺温和,还对她笑了,诧异过后,雯烟只有些欣喜道:“七娘子···七娘子莫要噎着了,来,吃一口茶润润喉。”
说完,欣喜的喂了卫臻吃了一口茶。
边喂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主子,这还是七娘子回府后她头一眼瞧见到,方才打七娘子一进屋,瞧见七娘子清瘦成如此模样,虽然早早便已经料到了,但是亲眼见到雯烟还是吓了一大跳,想到这大半年里两位主子们遭受的这些罪,多少是有些心疼的。
不过,瞧见七娘子虽被蹉跎至此,可如今被养在了老夫人屋子里,性子瞧着也慢慢的开朗了,瞧着不吵不闹,懂事不少,雯烟心里不由感叹一番,虽然受的这些罪责令人心疼,可是若是经过此番磨难倘若能够令姨娘立起来,能够让七娘子变得开朗懂事起来,倒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为此,雯烟不由一阵感慨道:“七娘子如今瞧着懂事许多了,咱们姨娘也总算是放心了,往后在老夫人院子,七娘子定要好生听话,老太爷如今刚走,想来老夫人定会孤独想念,七娘子往日里陪在老夫人跟前多多陪着老夫人说说话,解解闷,姨娘这边您就放心,自有奴婢照顾了。”
雯烟难得耐着性子一阵苦口婆心,虽说七娘子不一定听得懂,可该教的还是得教,姨娘往日里只顾心疼七娘子,这些,也只能由她托大来说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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