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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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个雪人回去, 可比送枝花要难多了。

他们先小心再小心地将地上那个雪人给起起来,姬昭坐在雪地上看得呼吸也快要停下来了,就怕他们手一软, 或者一歪,小雪人“啪嗒”给掉地上。

他顿时后悔, 当时就该找块木板来垫在下头的。

殷鸣早把马车牵了来,先将雪人给放到木板上, 小小一块木板, 一人手拿一角, 气也不敢喘, 好不容易给平稳地放到车上,也不敢放在马车里,就怕化了,就放在车门旁的车板上。还得拿个镂空的架子架着,四周围上布, 以防被新下的雪给坏了模样。

这么一折腾, 小半个时辰就没了。

姬昭又亲自送到庄子门口,他还叮嘱殷鸣:“若是路上实在是颠坏了, 那就算了, 你就把这几坛山泉水给领——给殿下。”

差点口快说成领导。

殷鸣应下, 看着他们用最慢的速度往城里赶,姬昭这才算放下些心。

山里的雪蔓延至城里,一年里最冷的时候, 金陵城里也下起了夹着雨珠子的小雪,东宫的寝殿里暖融融, 窗户开了小半扇, 再用屏风挡着, 这是防着屋里太闷,也怕风太冷。

宗祯才回来不过几个月,虽说努力强身健体,身子就在这儿放着,不可能那样快就好。他对自己的身子有数,也不硬扛,看着天冷,早早就洗漱上了床。

他也睡不着,双手平静地交握在肚子上,在想张家的事。

上辈子他与父皇的双眼,被所谓的仁善蒙了个干干脆脆,心也跟着被蒙了。

张五白之所以敢这么大胆地直接给姬昭送盐井,可见他与父皇在张家眼里是完全不足为惧的。若是姬昭收下最好,若是不收,报到宫里,张家也笃定,他与父皇不会办他们,顶多训斥一场。

换作上辈子的他们,的确不会办张家,那是皇帝深爱的皇后的娘家,是太子的舅家。

张家不是什么大世家,没有厉害的祖辈,家里从前不过是京里七品的普通官员,全因父皇当年对母后一见钟情,非要娶了进来做皇后,张家跟着鸡犬升天,摇身一变成了金贵人家。

母后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她的家人,却不是。

父皇之所以外放张一绯,还是因为张家子弟在京里胡作非为,偷鸡摸狗,丢母后的人,索性就放出去吧,一家子全出去。上辈子,梓州地动,死伤无数,按理来说,转运使要被定大罪。然而这个转运使是嫡嫡亲的国舅爷,官员们上奏章时,没人敢说国舅爷一个不好。

他与父皇偏帮张家人,也认为张一绯为人敦厚,天灾而已,没法子,不是张一绯的错。

这辈子,梓州再起地动,早已知道张家为人的他,也派了另一拨人去梓州探查。

地动是天灾不假,上辈子死的人却是过多了。

父皇得知地动,已经吩咐户部先拨银子过去,又接二连三地派了好几位得力官员与大批大夫前去支援,只盼当地伤亡能够少点,即便如此还是有救治不力的情况,梓州的官员,包括派去的京官,都拿天灾难抗作托辞。

宗祯自己的人回来告诉他,张一绯他们根本不作为,与京里派去的官员斗得厉害,谁也不服谁。更叫人生气的是,派去的人好歹还是知道办事的,张一绯他们却想着自保,还想贪银子,更怕被夺权,仗着国舅爷的身份,将京官们压得那是死死的。

最后伤亡人数报上来,京官没办法,也得自救,只好也说是地动太严重,救不过来。

知道这件事后,宗祯与父皇重新商量过,将自己调查的情况实话实说。

父皇对张家再优待,总归是最信儿子,重新派人过去,还带上了圣旨,派了宗室中人领头,用皇命直接压着,之后事情才算是解决得差不多,梓州的百姓们也能好好过个冬。

为此父皇很生气,派人过去,口头传他的旨,狠狠训斥了张一绯。

宗祯以为张一绯多少会有收敛,不曾想到,不过这么些日子,他们还敢给姬昭送这样的礼,只怕往后要更嚣张,毕竟父皇到底没要他的命,也未降职,他们一家早已习惯皇家的偏心。

更没料到张家还能做到如此地步,盐井都敢私开。

宗祯不打算放过张家这一帮子蛀虫,这样的人存在,才是真正丢母后与外祖父的脸!

他本想过一两年再办张家,如今既有这事,他想直接把盐井这件事给捅出来,也给其他想着法子搞私盐的人一个警告。

上辈子他与父皇全同瞎子、聋子,干的都是些什么事,也活该这片江山最终舍弃了他们。

他翻来覆去地想着,又看到帐子上有影子在晃。

他正要皱眉,忽然心中一动,问道:“何事?”

保庆凑过来,站在帐子外,小心翼翼的声音里又带着几分欢喜:“殿下,驸马命人送东西来了。”

“送了什么。”

“驸马给您堆了个雪人送了来!!”

“…………”

宗祯都难免一怔,雪人?

他还当真没见过雪人,金陵城中难得下大雪,他身子不好,从来不碰雪,宫里也没人敢玩这些。

“殷鸣与雪碧送来的,小的们给抬了进来,现下就放在廊里呢。”

宗祯撑着床板起身,伸手撩开帐子,“殿下。”,保庆赶紧再上前,“您小心有风,还是躺着听小的给您说吧。”

宗祯望向窗户的方向,忽然就移了腿下床。

保庆也有些愣,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殿下这个时候就要去看啊,他刚要劝,宗祯已经踩了鞋子起身,保庆只好赶紧抓起一旁熏得暖暖的毛披风给他。

宗祯自己披上,整了整,把自己裹得好好的,下了床榻,走到窗边。

保庆把窗户开了细细的缝儿,廊下蹲着的程深听到动静,赶紧回头看来。

宗祯没顾得上跟他说话,直接看他身边的雪人。

一眼就看到雪人头上那圈石头,被廊下挂着随风摇晃的宫灯照得温温柔柔,就连冬夜寒风似乎都不觉放缓了脚步。

雪人堆得不错,就是那鼻子,是鼻子吧?

古里古怪。

宗祯心中还算满意,问道:“他自己个堆的?”

程深点头:“殷鸣是这么说的。”

“人呢?”

程深愣了愣,道:“东西送到宫门口,他们便回了。”

“宫门可落钥了?若是没有,叫他们进来。”

程深回头往外跑,殷鸣他们已经离开皇宫有一小段了,又被叫了回来,莫名其妙地又进了宫,在东宫听太子殿下问话,无非就是问他们郎君做什么了。

在庄子上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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