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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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祯的马车刚到东宫门口, 项生便急急跑了过来,他已经在此处等许久。

马车尚未停稳,他便躬身道:“殿下!您可回来了!”

保庆掀了帘子, “殿下——”,项生瞧仔细车里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的宗祯, 大惊,“殿下怎么了!”

“无妨。”宗祯慢悠悠地说着话, “可是出了急事?我瞧文相匆匆走了。”

“是!陛下正等着殿下呢, 只是殿下您这身子——”

宗祯扶着保庆的手, 下了马车, 往西走去:“去延福殿。”

仁宗与文相们见他这般,也很是吃惊,宗祯并未说自己去了宫外,摆摆手,不在意道:“老毛病了, 父皇莫要担忧, 还是说正事要紧。”

仁宗怎能不担忧?一面叫人赶紧去宣御医,一面又叫人倒茶, 问宗祯可有哪处不适, 底下站着的官员们, 纷纷偷偷对视,尤其文治昌与余覃,两个老对头对视一眼, 都不约而同在眼中露出笑意,太子这身子啊, 还是这么弱。

宗祯这次倒不是装的, 是真的难受, 太监们去宣御医了,才坐下来,听他们说这件事。

张一绯私开盐井,还挪用官盐的盐丁去自己的盐井里干活,制盐不是简单技艺,也并非人人都会,食盐官卖,制盐的盐丁们生生世世都住在盐场或者盐井附近,统一由朝廷派人管制,制盐的技艺也是世代相传。

张一绯想要私下里制盐,要么偷师,要么只能从官盐那处偷人来用。

很显然,偷师并不容易,张一绯选择偷人。

但是盐丁人数都有定数,官府里都有记载在册,哪怕梓州路就是张一绯的地盘,他可以为所欲为,每年朝廷也会有人巡视勘察,官盐买卖是朝中收入的重要来源,朝廷不可能潦草行事,偷人不是长久之计。

为图长久,张一绯便找了些人私底下偷着学取卤、制盐。

这些也是宗祯知道张一绯私开盐井后,慢慢查出来的。

盐井取卤是件极为危险的事,盐井里有毒的气体多,轻易不能碰到明火,一般也只有经验丰富的师傅才敢从井中取卤,张一绯安排的人到底技艺不精,在宗祯调查的时候,就已经有十来人死于此事,都被张一绯压了下去。

近来,又死了几个,宗祯便派人去帮助其中几位盐丁逃出来,护送着往临近州府敲鼓告状去了,事情这才发散开来。

恰好是今日,消息报到金陵城里。

仁宗忧愁万分地看向宗祯:“就是这么个事,你说,你舅舅可是被谁给哄骗了?”

宗祯心里也很无奈,他母后天真仁善,却不代表张家人个个是好的啊,他父皇这性子是彻底改不了了,不过他面上也不显,跟着一同忧愁点头:“想必舅舅是被人哄了,舅舅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见两位“老大”一如往昔,众人心中除了生出几分庆幸之外,全部都很无奈,熟悉的无奈。

文治昌上前,说道:“陛下,张大人为官多年,向来为人称赞,他一心为民,这样的事,想必确是他人诱哄所为。”

余覃点头:“不错,陛下,此事有蹊跷啊,要彻查!还张大人一个清白!”

两位宰相都如此认为,仁宗更加以为张一绯是被人陷害,立即道:“没错!定要彻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做出这样的龌龊行径来!”

大家都支持彻查,只是到底查出个什么来……宗祯闲闲地看着文治昌与余覃,他就不信他们不想把张一绯给搞下去,梓州路那块肉,他们想吃十年了。

仁宗紧接着就道:“至于派谁去……”他看了一圈,指了两位常去办这样差事的官员。

宗祯适时开口:“父皇,事涉舅舅,仅是两位大人过去,恐怕压不住场。”

“是是是!那再叫你丁家表叔带着你表哥去一趟?”

宗祯做出思索的模样,说道:“父皇,要不叫郑王府的人去?”

下面站着的官员又开始悄悄地对视,宗祯便叹气:“上回的事,说到底是郭家在后头作祟,王叔有错,也错不至此,我怕世人对郑王一家有偏见。”

几个月前,仁宗为此事气得不成,但他的气向来是来得快,走得也快。

老郑王下葬的那日,他的气已经散了,他觉得这些全是郭家的错,他点头:“唉,是这个理,莫要叫人以为朕从此就厌了他们。”

下头官员纷纷称赞陛下与殿下仁善。

“那是派郑王府哪位公子去?”有人问。

宗祯再想想,继续叹气:“叫宗语去吧。”

四公子啊,大家都懂了,郭家的外孙嘛,事因他起,也由他来解吧,若说原本大家对太子殿下还多少有着担忧与提防,毕竟是一国储君,此时大家的担忧都收回了不少,太子当真跟陛下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想必,将来新帝登基,他们照例能把持这个朝政。

文治昌又提议,那些人能够逃去邻近州府告状,也值得一查,宗祯根本不担心他们会查到自己身上,甚至可以拿来利用利用,欣然应下。

议完事,大家都散了,宗祯留在延福殿喝了药,仁宗又同他感慨了好一会儿。

宗祯对父皇,自是实话实说:“父皇,事情不可能空穴来风,想必舅舅家的确是有不端行为,才能被人抓着小辫子。他们可在梓州多年不曾挪窝了。”

仁宗怔愣片刻,叹道:“他毕竟是你舅舅啊。”

“父皇,瞧瞧查出来是个什么情况,若舅舅的确枉顾百姓性命,不可再纵容,否则母后在天之灵,也会为此羞愧而难过。”

宗祯直接下猛料,抬出母后来,果然父皇愈见沉默,直到他离开,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回东宫的路上,宗祯在想,父皇与母后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活了两辈子,见过那么多夫妻,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夫妻,即便平民百姓家,妻妾成群者也比比皆是,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令父皇与母后眼中只有彼此?

上辈子,因为思念母后,父皇也早早去了。

感情当真就这么重要?

他不解,却很好奇,不过也仅此而已,他是不愿拥有这种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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