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雪爪 第86节(2 / 2)
巴瑞瑛道,“若兼有玉龙笛谱,自然也可以。但若操纵之人意志强大,亦可摆脱控制。”
不及她把话说完,长孙茂右手握拳,又缓缓松开,一瞬间集聚内力何其强悍,在小小闺房之中引得一阵风起。
叶玉棠猛地回过神来,一声怒喝:“长孙茂!”
他并未理她。
她亦手头运力,两步后退,于他出手瞬间,截下那一掌无形气劲。
长孙茂一愣,抬起头来。
两人这一攻,一击,瞬间引得满室瞩目。
有人刚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有人通过话语揣测出了缘由,有人仍一脸茫然,不知这女子突然暴怒闹得是哪一出。
她不想当众发作,以方才运力的右手,一把将他胳膊钳制着,问,“旁人以礼相待,你是疯了吗?”
他漠然道,“我很清醒。”
巴瑞瑛背对着众人,尚不知发生了什么,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谢氏带着八重山笛,同我哥哥同去中原。她死后,笛子也自此消失。这一支,是族人复刻的,只有笛形,没有声响。”
她回头瞪他一眼。
他那种莫名警惕戒备到极点的神情方才有所缓和,没讲话,也没看她,只是手上的力气慢慢松懈下来。
此时寻戒却难得开口,忽然在后头轻轻说了句,“贫僧怎么,隐约好似见过一支与此一模一样的笛子?”
巴瑞瑛笑道,“八重山笛富有百年盛名,造型又颇为奇特,外界仿制的也不少。”
寻戒想了想,道,“想来也是如此。”
巴瑞瑛解释完八重山笛,回头问裴沁,“正好今日盛典,要不要挑一身衣裙银饰佩戴,图个喜庆?”
裴沁纤长五指抚摸过几件凤鸟步摇,笑了起来,道,“我在中原太久,不习惯束手束脚的。衣服头冠都漂亮,我也很喜欢,只是穿上也不像……而且,也不大方便了。”
叶玉棠接话道,“又不急着舞刀弄棍的,更何况,寻常小人碰到你,哪怕穿着这身衣裳,也不能奈你何。难不成谷主摘了这身冠冕,就要出门杀人去?”
裴沁笑了起来,“谁知道呢?想杀我的人可太多了,不得不防备着。”
这么说着,却不由自主执起两只坠鱼罩箩耳环坠上。屋里那面铜镜锈起了雾,看不真切,她笑了笑,又看中一支吊穗牛角簪,微微埋头,将长长马尾松开,复挽了髻,再将银簪簪上,回头一笑,问巴瑞瑛,“好看吗?”
柳虹澜整一个看痴了,“云鬓修眉,再没有更好看。”
巴瑞瑛道,“太过轻简,去外头是要给人笑话的。”
裴沁又垂下头来,将簪子、耳坠一个个卸下,归回原位。
巴瑞瑛道,“不喜欢?”
裴沁笑道,“倒有些不伦不类。”
巴瑞瑛有些遗憾,想了想,自我宽慰道,“这也没事。日后你住在寨子里,时间一长,渐渐就像了。”
巴瑞瑛将箱笼一一上锁,众人皆在外头等候。
偏厦里人人皆是认识的,互为亲友,气氛却一时尴尬。大抵都听到巴瑞瑛那番话,想起既已确认了裴沁是巴蛮人,往后她恐怕是不能随意踏足中原了。
柳虹澜第一个打破沉寂,道,“谷主若是在这儿待不惯,也可以来劫复阁玩玩,去中原也就方便多了。”
裴沁却冷冷一笑,“老娘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倒是看看谁敢拦?”
偏厦一时安静静到极点。
巴瑞瑛将姑娘房门一锁上,裴沁一转头,下了楼去,谁也不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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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沿白水河上山时,气氛自然不如出门时好。周遭有人牵牛、抬鼓的经过,巴瑞瑛随口同众人解释两句,也只有重甄二人接话。那几个热情小姑娘,兴许是被一屋子人貌合神离的低气压给吓着了,早也跑没了影。
因巴瑞瑛脚程慢,此时又在洞崽苗中耽搁了一阵子,待到白水河寨时,已过了午后。
日头西斜时,踩鼓便要开始。周遭寨子,有路途遥远的,赶了个大早前来,抵达歌场正好赶上正午。而最近的这寨子里的人,自然早早去了白水河源的歌场占了好位置。白水河寨中人烟稀少,偶尔一两个起晚的青年男女,手携花带,从旁嘻嘻哈哈的跑过,甚至都来不及同人打招呼。老人们也穿着新衣,不急不慢的往歌场踱去。有人看见外来客,觉得稀奇,趁着同巴瑞瑛问好的功夫,驻足打量这群中原人;也有眼力不好的,远远听见声音,知道是一群年轻人,便殷切热情的远远问候:“都这早晚了,怎生还不去歌场?”
叶玉棠看在眼中,瞅瞅裴沁,发自内心笑着感慨,同时也故意说给她听,“苗地民风淳朴,苗人单纯好客。东西好吃,人又好看,山清水秀,远离俗世纷争,倒是个长久隐居的好去处。”
裴沁还未搭话,柳虹澜在后头听见,接话道,“长孙茂,听见没,是个长久隐居的好去处。”
叶玉棠回头瞪了他一眼。裴沁闭嘴不语,笑了起来。
巴瑞瑛领寻戒去取药,众人懒得上丹寨阁楼,等候在院子里,品尝苗寨敬客的万花茶与雕花蜜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寻戒与巴瑞瑛已从阁楼下来了。
寻戒手中拎着一只布囊,甫一下楼来,便与众人道别:“思州尚有病人,贫僧不便在此地多加耽搁,就此告辞。”
柳虹澜第一个乐道,“金蚕蛊也不急这一时,师父一心向佛,这里倒也没人会妄加猜忌,寻戒师父更也不必如此快来快去。”
巴瑞瑛也劝解道,“是啊,踩鼓节上正热闹着,赶上趟来,好吃的、好玩的,都没见到,这么就走了,岂不可惜?今日杀猪宰羊吃八宝饭,及至黄昏散场,有一队人手会将余下的豚羊鱼肉送到思州城去。他们常往来山中与思州,熟记山路,你们若跟他们离山,兴许比现在仍能快上一程。”
巴瑞瑛一番热情,令寻戒一时不知该从何推脱。
长孙茂替他解围,“师兄六根清净,素不喜聚众歌乐,喧哗不休;杀猪宰羊,更是禁忌不净。”
巴瑞瑛叹了口气,“那我便不好挽留了。”
寻戒作单手礼,恭恭敬敬道,“巴施主不知无罪。”
至此,裴沁亦站起来身来,道,“既如此,裴沁亦在这里同各位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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