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天堂 第1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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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韩国料理在二环的世纪广场里,人多得出奇,我们只能挤在一个小角落。

桌子是正方形,两条相邻的边都靠着墙,裴雁来和我只能坐在麻将桌里互为上下家的位置,略显局促。

餐还没上,他打了个哈欠,说,哦,三天加起来睡了三个小时。

不夸张,我倒水的手都抖了一下。早知道不喊他出来吃饭,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补觉。

裴雁来像是猜出我在想什么,姿态懒散地撑着下巴,扫我一眼。

“室友打呼噜又磨牙。”他这会儿倒是气压回升,神色淡淡,看不出不开心:“过两天就回去了,凑合吧。”

裴雁来睡眠质量极低的时候心情会很差。我自以为和裴雁来变得熟悉,此刻也学会将他的鬼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服务员。”我皱着眉头:“麻烦催一下菜。”

我长着一张冷感过剩,阴郁有余的脸,服务员遇强则退,慌神点头应好。旁边的这尊大佛莫名笑出声,我看他,他又把嘴角拉直。

“你闭上眼休息一会儿,菜上齐了我叫你。”我从兜里翻出耳机,扔给他。看他懒懒塞进耳朵里,才放起了维瓦尔第的《四季》。

乐声起,他眉头轻挑,半天才“嗯”一声。合上眼时,显出几分易碎的疲惫。

又是二十多分钟,菜才将将上齐,我边打定主意要在软件上给这家差评,边关掉音乐。

……小提琴曲停下,可裴雁来却没动静。

我以为他累得厉害,这会儿还不想搭理我,就没出声,只轻手轻脚把耳机摘下来。可没想到,刚把耳机线收到包里,裴雁来头一歪,眼看着就要往下倒。

我眼疾手快,下意识接住。

——裴雁来竟然真的枕着我的手睡了。

动作僵持快十分钟,直到我几乎变成风蚀不化的雕塑,裴雁来才转醒。裴雁来神色惫懒,半晌才说:“我睡着了。”

像是个问句,但又不全是。

我收回手,骨骼发出细微的响动:“嗯,你睡着了。”

他抓住我的手腕随意摆弄两下,什么也没说。

一顿饭吃完,看时间我该回宾馆收拾行李,去赶下午的高铁。

在分开前,裴雁来让我在原地不要动。我以为他要去厕所,就在商场门口的矮人雕塑头上坐着。

这个时间,商场客流量不大不小,过客行色匆匆,没人在意我。我把脸埋进手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裴雁来洗发水的味道还残留在我手上,我曾在裴雁来枕过的那件羽绒服上闻过。

“直达天堂”他常用,前调偏甜,后调是持重的性感,但洗发水却意外清爽,我细细闻嗅,像是海盐薄荷。吸两口就差不多了。我心虚地搓了搓脸,企图掩饰刚刚的变态行径。

领口突然勒住喉结,我呼吸一滞,发现卫衣帽子里砸进什么重物。

我忙把手拿开,第一眼看到的是看着手机的裴雁来,然后才从帽子里摸出一把折叠小伞,和一杯大杯百香果双响炮。

“走了。”他说。

五月的首都挂着大太阳,二十多度的天气里喝着冷饮,我是城市里最开心的人。

傍晚五点多,我从返程的高铁下车。两位学姐的家长都在出站口接,我一个十七八的异性格格不入。

没客套两句,我推着行李箱要走,一位学姐的妈妈却热心拦住我。

“哎,这位同学,你住哪儿啊?我开车来的,顺路的话送送你吧。”

我不擅处理无由的善意,略觉尴尬地婉拒:“谢谢,不用了。”

她面带犹疑:“但外面突然下雨了,你带没带伞啊?不然我送你到一公里外的打车口也行,这个天淋着可容易生病了。”

我一愣:“……下雨了?”

另一位学姐的父亲似乎对我有些敌意,怕我勾引他姑娘似的,但这时也接话:“是啊,昨天还预报晴天,今天一早又说要下大雨,一点多就下起来了。”

我用力抓着包,指尖都发白,想笑,但因为不熟练只能僵硬地勾起嘴角。

“不用了阿姨。”我像是这时候才被那杯百香果双响炮齁到嗓子,声带发紧:“我,我带伞了。”

我拆开那把没拆标签的折叠伞,一公里的路,硬是让我走了半个多小时。

裴雁来的“过两天回家”还真是个正经的模糊约数。

我以为他五一三天假期后就能重返校园,却没想到开学那天我旁边的位子还是空的。

三天后的英语课被安排在下午第一节 。我英语不算差,老师一般不怎么会注意到我。这节课刚开始,老师关了灯,拉了窗帘,在多媒体上放了一段和空难有关的纪录片。

讲台上她在说,“用心看,等会抓同学回答问题,答不出来丢脸。”

不远处谁在接话,抑扬顿挫的,“知道啦。”

然后是一阵低低的笑声,像被风吹动的稻田。

我窝在最后一排昏昏欲睡。因为觉得闷,于是半趴在桌子上,撩起了一角窗帘向外看。

清甜的空气从那条缝隙里蹿进来,让人精神一振。

窗外是后山,教室在五楼,从我的角度看出去,能看到在树林里飞着的两只喜鹊。尾巴长长的,身上是漂亮的蓝色,隐约能听见唧唧唧的叫声,很讨人喜欢。

我用书固定了一下窗帘,随手撕下一张练英文字体的作业纸,在上面几笔画出大体轮廓。

小时候托管的阿姨会画画,闲下来会教我们点皮毛,所以我儿童画画得还不错,这些小动物也能形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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