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拜陈三愿(2)(1 / 2)
江娴的大脑再无半分思考的能力,她只知道跑,用尽全身力气跑,跑得越远越好
逃开乌鸦,逃开靓坤,逃开一切使她动情的事物
她突然听见身后的远处传来几声怒吼
在听清他那夹杂在徐徐晚风中的声音时,她骤然潸然泪下,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链儿,一颗一颗,一把一把接连落下
她听见他在唤江娴,他乞求一般让她回来
他竟记住了她的名字,是在她起誓的时候记住的吗,还是他早就向人打听了
她的名字…竟在他嘴里出现
她前世反复听了五年的磁性狷狂嗓音
现在竟在唤她的名字,是她的名字啊,是江娴啊
江娴,她一直嗤之以鼻的儒雅秀气,宛如古时大家闺秀一般的可笑名字
从他的嘴里,用他的声音,竟会这么好听
仿佛天底下最美妙动听的无双旋律
江娴头也不敢回,紧咬着后槽牙迎风奔跑,她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只知道要逃
她不能误入风月,不能把自己赔进去
她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人也不知追了多久
眼看已无路可走,她转身钻进一条漆黑脏乱的小巷
她挂着细密汗珠的脊背死死抵在凹凸不平的砖墙上
她将手掌覆在心脏处,发现自己心跳好快
是因为运动太激烈?还是因为…
她好难过啊,难过得要死
她见到她喜欢了五年的男人了,他似乎也向她抛出橄榄枝了,但是她不敢伸出手去接
她怕这一伸手,就会被他推下万丈深渊
她不怕粉身碎骨,她怕心脏破碎
杀她可以,诛心不行
她怕她付错了情,她怕到时候她会恨他
她不可以恨他,永远不可以
所以这一切还是不要开始比较好,她还是她,他也只是她在荧屏中看见的角色
她突然想回21年,这个乱世太可怕了
她竟在这个乱世遇见了她的爱
还有一份依赖,李乾坤给予她的依赖
他竟会夸毫无气色的她好看,他竟说她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人
他竟会在开枪时捂住她的眼睛耳朵,他竟会放下身段陪她嬉闹玩耍
他真好,他不坏,至少在她这儿他不坏
可惜她爱不上他,她早已心有所属
江娴笑着淌泪,捂着嘴不愿出声,五脏六腑天崩地裂般疼痛
她忽然听见巷口不远处传来唤她的声音
是乌鸦,他们追来了
她静默着流泪,甚至不愿再去呼吸
他会不会觉得她好奇怪?明明说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儿却转身逃跑
他不明白呀,他怎么会明白
她也不要他明白,她要他忘了她
还有靓坤,也忘了她吧
待脚步声和呼喊渐远,江娴头也不回的朝巷子另一边出口跑去
她朝着光亮跑,耳边是嘶吼的风声
她听见那边人声鼎沸,似乎是个闹市街
正好,她混入人群就没有危险了
沾了不少泥土的白色运动鞋匆匆踏地,少女的眼泪从未停止过半秒,滚烫热泪不断滑下她脸庞,滴进衣领或地面又消失不见
江娴跑到巷口后被迫停下脚步,她弯下腰双手撑着膝头大口喘息
她太累了,腿脚酸得发麻
正当稍稍松一口气时,她猛然察觉到不远处有人吼了句什么
紧接着便是无尽无休的急促脚步
人群开始骚动,人们四处逃窜着躲避
她颤抖着抬头,她不愿这阵混乱与她有关
可惜,事与愿违
她看见了被马仔簇拥着的骆驼
还有不远处正四处焦急张望的靓坤
江娴差点儿一个没站稳向后跌去,她顾不得思考了,立刻转身朝巷里跑去
下一秒,她身后的小巷突然被脚步声和叫喊充斥
她猛的抬头,瞳孔缩得颤栗
是乌鸦,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马仔
江娴又转头,她看见靓坤他们已然逼近
巷子里是乌鸦,街上是骆驼和靓坤,她只身一人被堵在这狭窄的巷口无路可逃
“好一个四面楚歌”江娴苦涩扯嘴角
突然,她仿佛历经晴天霹雳一般震裂
她明白了,乌鸦寻她和骆驼寻她的目的不一样
乌鸦寻她是为了留她在身边
骆驼寻她是为了把她还给靓坤
那他们,会不会反目成仇?
她想到了一个可笑却又无比恰当的比喻
乌鸦是火,熊熊燃烧的烈焰
骆驼是水,卷起波涛的万丈深海
火与水当然不相容,但是水能灭火
江娴突然害怕了,她怕她真的勾起了乌鸦的心,如果是那样,乌鸦会做蠢事的
可是她也不怕,毕竟她知道乌鸦是个非常精明又善于权衡利弊的人
她再美再新鲜也不过是个女人
乌鸦不会为了她去和骆驼拼,他也没法拼
那就好,那就好,她舒了口气
她突然庆幸乌鸦是个冷漠的人了,不然香港就闹出大事儿了
在寻到她身影的那一霎那,靓坤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
他运了口气,雾蒙蒙的黑眸终于有了光亮
找不到她的时候,他快疯了
他本来就疯,她又是他的唯一底线,他简直像失去理智一般癫狂暴躁
背腹受敌,江娴根本无路可逃
她只能紧咬着牙等待眼前的靓坤朝她奔来
在寻见他脸上那本不该属于他的惊慌和恐惧时,她的心有些撕裂
他是多么沉稳的一个人,就算仇家已经找上门来了他依旧稳如泰山的打牌,就算被堵在东漫里了他也依旧温温柔柔的问她想吃什么
他那张狠戾又阴鸷无比的脸庞似乎永远不会慌张,他似乎永远是稳坐钓鱼台的幕后赢家
可他现在,是怎么了?
她一遍遍问自己,她值吗,她值得让这个在香港叱咤风云翻波弄涛的李乾坤动心吗
他的心明明很冷啊,他明明杀人不眨眼啊,他明明从未把女人看作过人啊
他明明脾气阴晴不定,他明明说翻脸就翻脸啊
可他这是怎么了?是她给他的新鲜感太大了吗?
她觉得不是,她好害怕他真的爱上她
因为她根本对他起不了半分情,他的那些柔意和偏爱让她内疚得想死
从未有人对她那么好过,她承认,她就是个缺爱的孩子
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啊,好到她愧疚啊
在靓坤疾步靠近的同时,她猛然察觉到身后的脚步也愈来愈近
好啊,真是一场热闹的大戏
随靓坤靠近,江娴被他席卷而来的一阵风迷了眼睛
她干脆就闭上眼睛,泪依旧在落
靓坤伸出手攥上她的胳膊,他眼里也泛起泪花
可是还没等他使出全身力气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被他攥住胳膊的女仔突然被人从身后猛的一扯
靓坤不放,他依旧死死攥着江娴的胳膊
乌鸦也不放,他扳住她肩头的手不甘示弱
但是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再争,他们都不会去弄痛江娴
他们面对而立,中间隔着江娴
他们就这么僵持着,他们都怒目圆睁的紧盯对方的动作,谁都不说话,空气中却弥漫浓浓火药味
两人的身高不分上下,或许视觉上乌鸦要高一点
乌鸦和靓坤,东星和洪兴
这场浩大战役的起因只有两个字
江娴
乌鸦紧咬后槽牙瞪着靓坤,他那张阴狠脸庞更加狰狞,棕金长鬓下的鹰眼泛起猩红
他攥住江娴肩头的那只大手从未松开半分,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颤栗着紧绷,他已经进入状态随时准备开启一场无尽的厮杀
他的身材太过高大,浑身散发的气场是无法遮掩的凶狠残暴,他甚至不用说话,他只是站着便让人心生寒意,如果谁被笼罩在他那高大身躯的阴影之下,那人必会活活吓个半死
靓坤也同样丝毫不让的紧盯乌鸦,他眼里的苦涩泪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蚀骨寒意
他的另一只手早已攥上腰间的手枪,他那双浓黑剑眉蹙得更深,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像漆黑的夜空,像无人区的荒凉,像只要跌入便会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
如果说乌鸦是一只随时会暴起扑人的猛虎,那靓坤便是盘旋在黄土纷飞天空中的一只雄鹰
一只有着锐利长喙,透剑芒的双眼,无比稳准狠心性的雄鹰
他的杀伤力是阴,是他那颗无情无义的冰冷心脏,是可怖到极致的癫狂,是阴晴不定的压迫感
他不是个武夫,也从不屑于去练就一身肌肉
他的王牌是他那颗无比精明的头脑
谁都不说话,就连那些马仔们也停下叫嚷挑衅
万籁俱静却又风云翻涌,狰狞狂妄得可怕
他,东星乌鸦,是东星社最年轻有为的金牌打手,是不屑于一切道义王法的逆徒,他永远秉承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原则,他一路过关斩将从底层贫民窟爬到东星红棍的位置上,他虽年仅二十五岁却屡屡做出令人叹为观止的残暴事儿,他的势力扩展得极其迅速
他,洪兴靓坤,他是人人厌恶唾弃的阴险小人,他从不将道义人论放在眼里,他那典型黑大佬的狰狞面目使人见了便发颤,他的脾气永远喜怒无常,人们都说他是个疯子,或许他就是,他疯癫无比又万分狂傲,他明明身处堂主之位却疯狂觊觎着龙头的宝座,他势必要将其占为己有
他们性格各异,谈吐和做事风格也大相径庭
但是他们也有很多共同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能在香港翻起滔天巨浪,他们都是骇人听闻的恶魔撒旦,他们都牵着世间万千女人的心魂
他们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或许等到危及利益的那一天会决一死战,或许不会,因为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暴毙街头,他们之间的恨太不值得一提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们同时触碰到了对方底线
他们同时触碰到了对方唯一的底线
九月的香港燥热无比,就算是吹拂而过的晚风也透露着闷热
可是江娴却觉得冷,冷得刺骨,冷得她颤栗
半晌僵持,靓坤先打破沉默
“你敢动我的马子”他嗓音又哑几分,哑到仿佛刚刚破土而出一般
“动了,怎样”乌鸦立刻接话,那薄唇少少张合几下便足以气势磅礴
“为什么绑她?你想要钱?”靓坤字字阴森,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一般狰狞
乌鸦忽然大笑起来,他啧啧两声尽显不屑“我喜欢她,我要她跟我”
站在靓坤身后不远处的骆驼气得浑身发颤,他脸上遍布的沟壑又深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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