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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前,他将借书卡和一张纸条放在了玄关整理好的一摞书上。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从钱包里拿出几十块钱,也一起放在了那摞书上。
木门轻轻关上了,隔断了沈颂的视线。他淡淡的收回目光,平静的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几辆豪车相继离去,看热闹的人群也随之散了。
郑祺佝偻着腰,红着眼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颤颤巍巍的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玄关那张纸条,潇洒恣意的字迹透纸而出:
舅舅,感谢您这些年的照顾,不必为我担心。最后再拜托您一件事,麻烦您帮我将这些书还给图书馆。我手头正在读的这本被我带走了,麻烦您将这些钱一并付给图书馆。
忍了许久,终究是没忍住。这一刻,年近四十的郑祺宛若孩童一般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很快就将纸条上的字迹晕染浸透。
第5章 沈家
汽车一路开到机场,沈颂跟着沈氏姐弟二人上了一架私人飞机。
一路上,沈氏姐弟再没有向沈颂多解释一句,即便是最最基本的这架飞机即将飞往哪个城市。沈颂也没有问,从背包里拿出那本《行星与空间科学》外文杂志,旁若无人的阅读起来,一副漠不关心任凭安排的样子。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在魔都机场平稳降落。几人再次乘坐汽车,历经一个小时的车程,来到了传说中的沈家大院。
此时,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沈家大院的独幢别墅安静的矗立在漆黑的夜色中,四周静悄悄的,不远处栽种着一大片笔直茂盛、直达云霄的竹林,微风中偶尔传来几声簌簌林响、秋蝉悲鸣。
花园内,昏黄的地灯无声的照耀着方寸之地。别墅内,夜灯朦胧,人声寂寂。整个沈家大院笼罩在沉睡的氛围之中。
沈弘庆吩咐女佣带沈颂先去休息,并嘱咐他明日一定要早起,给老夫人问安。
沈颂拎着行李箱,不紧不慢的跟在女佣身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女佣则一语不发的领着他从花园侧边的电梯上了三楼。
别墅很大,内部大大小小的房间也很多,现代化的构造精妙绝伦,搭配古香古色的装饰别出匠心,只是一不小心,怕是要迷路。
女佣领着沈颂在北边最里头的房间前,停住了脚步。
小少爷,这里就是你的房间。女佣微垂着眼皮,压低嗓音,一丝不苟的说。
听到小少爷三个字,沈颂短暂的愣了一瞬,不知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还是为21世纪还能听到这样的称呼,感到荒谬。
女佣:房间里有内部电话,您有需要,可以随时呼叫。明天上午六点,我会准时叫您起床。
沈颂没说话,凝眸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眉眼隐在灰暗的光影之后,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女佣像提前设定好的程序一般,对沈颂的反应并不做出任何反馈,伸手推开房间门,往后退出两步,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沈颂淡淡的收回视线,拎着行李箱进了房间。
女佣在他身后带上了房门,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就听不到了。
沈颂放下行李箱,好似在领地巡视的百兽之王一般,先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转了一圈。
这间房位于别墅的西北角,位置可以说是相当不好。但房内空间倒是不小,足够一个人独自生活,有独立的衣帽间、卫生间和阳台,装修风格很像酒店式公寓。
不过,很明显能看出来,这间房很久没人住过了,打扫的也非常不用心,墙角有残留的蛛网,就连明面上的桌子上也留有抹布擦过的几道脏印子。
沈颂微微蹙了蹙剑眉,但他并没有大半夜打电话去叫佣人,而是自行去洗手间拿了抹布,重新将房间打扫了一遍。
之后,他也没有将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在房间里归置好,而是将行李箱整个安顿在一旁,一副随时会走的样子。
如果说,这里勉强有让沈颂觉得还算不那么糟心的地方,大概就是阳台了,从这里抬头仰望,能清晰地看到点点星光。尽管这点点星光并不繁盛,星芒隐隐约约闪烁着,好似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却足以让独行者心生慰藉。
时间已经很晚了,沈颂并未在阳台停留很久,洗漱之后,就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他就醒了。
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生物钟,早睡早起,即便昨晚被耽搁了,他还是照常在五点钟就醒了。
从容的洗漱之后,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书,安静的看了起来。
六点,女佣打电话过来叫他起床。他掐着点,赶在六点半出了房间。
清早,偌大的别墅,显得十分安静,只有楼下间或传来几声低语,而来往其间的佣人们有条不紊的干着手里的活,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沈颂站在红木雕栏前往下扫了一眼,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瘦弱的老太太坐在沙发主位,她应该就是沈弘庆口中的老夫人了。
她对面坐着四个人,三女一男,都是中年模样,东边挨着的两人正是沈弘曼和沈弘庆。
沈弘曼一改昨日趾高气昂的做派,满面春风笑意的与老夫人话家常,另外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的维持着像假人一般标准的微笑,偶尔搭上几句话,沈弘庆则一如既往,并不怎么能插上话。
沈弘曼的余光扫到了楼上的沈颂,当即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嫌弃的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下来。
别墅内有好几部电梯,有装在内部的,有装在外部的,客厅最中间的位置是宽敞平缓的大理石楼梯。若是在别墅举办个什么宴会,从这个位置走下去,定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沈颂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别墅内的构造,在楼梯口转身步入旁边的电梯,只是他刚下到一楼,还没走到客厅,就听二楼楼梯口传来一声大大的哈欠,奶奶,早上好!
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踢踏声响起,一道人影从大理石楼梯上蹿下来,直奔老夫人而去。
那是个和沈颂看起来差不多年纪的男生,一身贵气的蓝色丝绸睡衣,头发乱蓬蓬的,一看就是刚睡醒还迷糊着。
那男生以百米冲刺的气势奔到老夫人跟前,一把搂住老夫人的脖子,吧唧在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笑靥如花的和对面四人打招呼:妈,大舅,大舅妈,小舅妈,早上好。
闻言,沈颂看向那位被叫做小舅妈的女人。女人长相秀气,仪态端庄,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似是感受到了沈颂投来的目光,女人回眸看去,四目相对,一种像冰下暗流般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气氛无声涌动。
这边还在闹哄哄的打招呼,女人很快收回视线,微笑着冲那男生点了点头。
老夫人擦了擦脸上沾到的口水,笑得合不拢嘴,嗔笑说:你这孩子。
沈弘曼笑着拍了拍身旁的沙发,谦然,过来,到妈这儿来坐。
闻言,秦谦然嘿嘿一笑,顺手从果盘里抄起一个苹果塞到嘴里,一屁股坐去了沈弘曼旁边。
客厅再度安静下来,所有的人注意力跟着转移到了不远处的沈颂身上。
迎着众人或打量探究或轻视戒备的目光,沈颂步履从容的走了过去。
沈颂?老夫人看起来很瘦小,语速也不快,目光却格外锐利,如实质一般沉甸甸的,无形中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她微仰头看向沈颂,慢悠悠的问:你就是那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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