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1 / 2)
一路上,不断有赤鱬过来,用额头顶一顶舟子颜的手,用灿灿的尾巴拍拍他的脸颊,用鱼鳍勾勾他的头发。
舟子颜对此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鱬鱼群聚时辉煌美丽,但分散游于整片城中时,或尾随人而行,或三三两两追逐打闹,或忽隐忽现藏于角落,就显得活泼可爱。左月生几人忍不住伸出手去,想和它们玩,但手刚一伸出去,赤鱬就闪电般游远了。
反倒是专心撑伞走路的仇薄灯身边有不少赤鱬。
它们追逐他的衣袖衣摆,在身边捉迷藏,不时撞到仇薄灯的手背上。仇薄灯反手将撞上门的一条小鱼拢住,它也不挣扎。
小家伙有点顽皮。舟子颜替它们道歉。
仇薄灯摇摇头,表示没事。
他把手放到眼前。
其实他只是虚虚地拢着,以这条小鱬鱼的体型完全可以游出去。但它却安安静静地待着,桃花般的鱼鳃一开一合,身上的光透出指缝,一明一暗。仇薄灯有种自己拢住的不是鱼,而是一颗小小的星星的感觉、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它们这么亲近外城的人。舟子颜感叹,它们喜欢你。
喜欢他吗?
仇薄灯摊开手,小鱬鱼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摇头摆尾地游出伞。
它们能在无雨的空气中停留,但不能待太久。
我观仇仙长的红衣便是用鱬城的绯绫制成。舟子颜对仇薄灯说,您有兴趣吗?我可以领您去看看赐红的那条神鱼。
这么多条鱼,你分得清楚是哪条?
左月生问,他对舟子颜这位前山海阁第一天才其实有点好奇,因为老头子有次喝醉后,拍着桌子把这个名字骂了大半天,顺带地把他也骂了大半天,说他要是有舟子颜十分之一的出息,他也不用这么劳心费神云云。
不过左月生不像娄江,他体胖心宽,激将法对他毫无用处,根本就不屑于做谁谁谁的十分之一。
当个纨绔不比当个天才来得快活?
分得清的。舟子颜笑起来,随手指着两条鱼说,你们看,它是深丹色,它是浅彤色,它的尾巴长一些,它的稍短一些很好认的。
左月生几人沉默地看着两条大小、形态、颜色简直一模一样的鱼结伴都面前游过。
很好认?
不过我是城祝,不需要认就知道谁是谁。舟子颜笑笑,补充解释。
鱬城的神鱼有上亿条了吧。叶仓忽插口问。
舟子颜诧异地看了眼这位跟在太乙小师祖身后奇装异服神色肃穆的瘦高少年,微微颔首。
就算是城祝想要认清这么多条鱼,也不是简单的事。叶仓说。
他以前是枎城的祝师,并且是天赋最好的祝师。
鱬城群鱼多如神枎的叶子,而即使是叶仓,也不会说自己认得神枎的每一条叶子有什么不同。
陶容长老重重地哼了一声。
颇有些神色恹恹的娄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舟子颜辞宗回城后,从此一无长进把整座城所有鱼全部认清的家伙,有时间修炼就怪了!
咳咳咳舟子颜赶紧岔开这个话题,他路过一副人家的时候,把左手的小孩递给一名走出屋的妇人,杨婶,你挂完布了啊。
妇人接过小孩,感激地朝舟子颜笑:舟子,你又去接人了?这是刘家的虎子吧,把他也留下,一会我带过去给刘嫂,你忙正事要紧。
鱬城人大概是因为生于烟雨长于烟雨,说话口音绵软温婉。
我还以为两个孩子是他的。
仇薄灯低声对陆净他们几人说。
陆净他们默默地点头。
其实一开始他们也这么以为。
很快地,仇薄灯几人就见识到了舟子颜在这座城里到底照顾过多少孩子但凡是个小豆丁,会走的,就要跌跌撞撞跑过来拽他袖子抱他腿,不会走的,就要扒拉着摇篮站起来,冲他咿咿呀呀。而舟子颜对付他们似乎格外有一手,他袖子里仿佛藏了无穷无尽的糖果糕点,随时随地都能摸出一块来把人打发走。
他一个人承包了整座城的幼儿园。
仇薄灯感叹。
怪不得陶长老骂他是奶孩子第一人才,也怪不得山海阁一副要把这人就此除名的架势。
任何一个宗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难得的奇才,寄予厚望地等他长成又一宗门顶梁柱,等他大放光彩,惊呆其他门派的狗眼。结果这天才长到一半长歪了,放着名动天下不要,窝回小角落一心一意养鱼奶孩子
换谁都得气死啊!
仇薄灯觉得,放在前世,舟子颜绝对就是个考上顶尖大学中途辍学,回乡养猪的典范。
说不定还能上一波社会新闻。
其实我更好奇一件事陆净左右张望,他们怎么都不打伞?为什么他们在雨里,连衣服都不会湿啊?
阿弥陀佛,不渡和尚捻着佛珠,笑道,陆施主有所不知,鱬城之人,出生之后,就会有神鱼赐命鳞给他们。受赐命鳞的人,就如鱼一般,适应雨水,喜潮湿。不过命鳞只会在盛典的时候显露出来。
舟子颜诧异地看了不渡和尚一眼:这位大师是来过鱬城吗?
称不得大师称不得大师,不渡和尚美滋滋地道,自从三渡三不渡名言远传天下后,就很少有人这么尊称过他了,一时间还怪怀念的,贫僧只是偶然听人说过。
大师好广闻。舟子颜道,正是如此啊,城祝司到了,几位里边请。
这还是仇薄灯第一次进城祝司。
在枎城的时候,仇薄灯一开始对城祝司并不感兴趣,后来枎城事变,天火淹没城东的好几条街,一并的将城祝司也毁了其中应该还有前城祝葛青意图以天火毁灭罪证抹去痕迹的缘故。仇薄灯醒后一直到他离开,枎城都还在忙于清理街道,照顾神枎,没顾得上重建城祝司。
每座城的城祝司都有着它独特的风格。
鱬城的城祝司建在一片湖上,长桥与回廊横卧银波,水雾氤氲虹光如梦,往来祝女皆着绯裙腰肢婀娜,行如游鱼摆尾,祝师祝衣亦赤,或魁梧高壮或阴柔秀美,踏步如火。一袭红衣的仇薄灯走在回廊上,居然有几分像城祝司的一份子。
正堂中没有燃火烛,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圆润的明珠。
舟子颜毕恭毕敬地请陶长老在上首坐下,陶长老一摆烟斗,转头看仇薄灯。
仇薄灯没看他们,自去靠门的一个位置坐了,一心一意欣赏外边的湖水。其他几个人本来也想猫过去,被陶长老恶狠狠一瞪,就只能缩缩脖子,老实坐下,颇有几分羡慕地看着仇薄灯主要是到鱬城后,陶长老就是一身低气压,让人压力颇大。
老师的来意我知道了。听陶长老粗声粗气说完,舟子颜白净清秀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老师要用挪移阵,学生自然别无二话,只是老师来得实在不巧
嗯?
鱬城的挪移阵阵门前几天不小心被鱼啃了一角舟子颜不好意思地说,现在还在修。
陶长老皱了皱眉:要多久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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