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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卖送来的鸡品相不差,去了头和屁股,剁好块,带着点血陈尸在塑料袋里。许尧臣把鸡一股脑倒不锈钢盆里,开始洗,揉来搓去,把鸡洗白白了。

有前面失败经验打底,许尧臣一点不怵,很有准地从柜子里刨出来一口砂锅,把鸡装进去了。

葱姜蒜少不了,许尧臣备了一大盘,并上香料、虫草花、羊肚菌、竹荪,以及大枣、枸杞,全码在台面上,使得他那流理台乍看去十分丰富,连棵蒜苗的地儿都匀不出来了。

看过菜谱,许尧臣觉得自己多少拥有了炖鸡汤的常识。他把大料和葱姜蒜下锅,倒足满满一锅水,盖上锅盖开火。

书上说,水开了就关小火,把浮沫撇下去,所以许尧臣没走远,等着锅开。

简单的像个1一样。

不到十分钟,水煮沸了,开始沿着锅盖向外呲小水滴。许尧臣开盖,撇沫,搞得差不多了,葱姜蒜和大料混着半生不熟的肉开始有了些许香味,他满足地把盖盖回去,调了小火,就滚回沙发上看剧本去了。

他马上要进组的是一部仙侠剧,台词部分不但拗口而且长的惊人,要记下来不容易。

他一遍一遍地过,看得困劲儿彻底翻上来,随后一个不小心,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厨房里,灶上的砂锅还在不遗余力地咕嘟,满锅水已经下去了一半,鸡肉嫩滑,可惜厨子却把它们给忘了。

第20章

厉扬进门时候让蒸汽扑了一脸,还以为跨进了西游记的南天门。

火已经熄了,燃气自动切断,只留下一片狼藉。这得感激科技进步,为愚蠢的人类兜底了被送上西天的风险。

厉扬带着一身干泥点奔到厨房,抓了两块抹布去端锅,结果刚把锅提起来,就听咔吧一声,锅底吹灯拔蜡,跟锅身分崩离析,里面的五脏六腑连着汤汁祸害了一灶台。

厉扬沉了口气:就不该让许尧臣靠近厨房!

他从许尧臣买的小筐里拽出来垃圾袋,拎着锅,用垃圾袋包了两层,给扔一边了。

他下午穿出去的西装被团成个咸菜疙瘩,甩在垃圾袋边上,一旁还靠着一大兜文件,黑塑料袋装着,很不像样。

厉扬干着活,火气翻上来,手撑着流理台平复了片刻,然后把抹布一放,转身去了客厅。

许尧臣醒了,睡得灵魂离体,险些分不清身在何处。他手搭着额头,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见厉扬,倒挺意外,你回来了?

吹着空调睡的,嗓子给吹哑了,声音很不好听。

在外面给人擦完屁股不行,回来还得给你擦,厉扬站茶几后,居高临下地看他,还记得自己火上炖着鸡吗?

艹!许尧臣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拖鞋都没来及穿就往厨房奔。

厨房里还团着没散干净的水汽,许尧臣后脑勺都绷紧了,心里一下子拔凉。再往灶上看,锅没了,只剩一片残骸。

厉扬跟过来,没进厨房,站在射灯没扫到的阴影下,冲他说了句,抹布在水槽里,收拾吧,我去洗个澡。

许尧臣看看灶台,又看看他当然,看过去的时候,厉扬已经走了。

不正经时间的觉睡久了,人往往好半天都缓不过神,许尧臣站原地又愣了半晌,这才去把抹布捡出来,开始打扫。

砂锅的下半身还蹲在灶上,担着已经干涸的鸡块。

许尧臣转身去拿垃圾桶,开始把东西往里扫,却没想到那砂锅裂得彻底,整个一分为二,他扫进去一半,另一半从灶台滑落,砸在地砖上,碎了。

他又弯下腰去捡碎片,这才发现自己没穿鞋。

脚一动,碰上破碎的粗瓷,见了血。伤口倒是不深,但足以见得他在这方面的笨拙。

许尧臣感到一股丧气正在侵蚀他没彻底苏醒的大脑,其中还夹缠着无能的愤怒。脚上的血珠他索性也不管了,隔着抹布把破砂锅往垃圾桶里抓。

大片的抓完,他把桶往原地一放,转身去找拖鞋拿扫帚了。

用洗洁精擦油腻腻的流理台时,许尧臣开始感到遗憾,如果不是睡着了,那这锅汤应该滋味不差,起码撒上葱花,能热腾腾地暖胃。

厉扬在凄风苦雨里挨了一下午骂,进门喝碗汤,多少也能熨帖下糟糕的情绪。

他难得对资产阶级产生同情,现实却没给他表现机会,也不知道他和厉扬究竟是谁比较倒霉。

许尧臣。厉扬不知道在他消失的那块阴影里站了多久,突然出声吓了许尧臣一跳。

嘎哈呀,许尧臣攥着抹布,你过来了就弄点动静呗,大晚上怪瘆得慌。

厉扬没接他茬,收拾完了?

许尧臣扫一眼,搁下了抹布洗手,完了。

厉扬下巴微抬,你过来。

许尧臣没想到,他和厉扬有一天会凌晨两点半坐露台上,闲聊天。

露台没封死,是个真正的露台,能与大自然直接沟通那种。当然,一个不高兴想跳下去,那也是非常方便的,连开窗户的动作都省了。

厉扬从酒柜里挑了支红酒,启开了。

外面黑黢黢,许尧臣也看不清他拿了瓶什么,入口有种说不上来的重量感,偏酸而不涩,回味略甘。

大概是瓶贵的,想着,他又咕咚了两口。

你也是二十六的人了,能成熟点吗?风一吹,把厉扬身上的桃子香带过来,叫人很别扭,没人能总跟你后面替你善后。

许尧臣没打算跟他正经,二十六,我也是个宝宝。

厉扬品了品那酒,不是太喜欢这口感,要是厨房炉子没那么智能,我现在就在给你收尸了。

许尧臣冲他笑,探身跟他碰杯,不是所有人都怕死哦。

厉扬压下去的火气拱上来,故意找茬吗?

我看见新闻了,许尧臣说,你想发脾气就发,我受着。不知道你们励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但看着也是很麻烦。

夜幕低垂,有一团硕大的阴云压着,月光透不出来,只远远地给镶了条毛茸茸的边,让人胸口益发地憋闷。

厉扬借着这萤火似的光看过来,只能捕捉到许尧臣侧脸的轮廓,让他有种触不到的无力感,那个商业区对外是诚智建设的项目,和励诚关系不大,但励诚和诚智,从根上是一回事。

许尧臣不是傻子,但也不想打听,就问:关正诚?

这名字哪怕没听过也是眼熟,金融版块里,关正诚可是被无数人顶底膜拜的奇才外面对他的传说差不多能集结成册,出一本畅销厕所文学了。

厉扬没细聊,只是道:没想到吧,我也是个打工仔。

许尧臣看他一眼,你爹的,小心待会儿一个雷劈死你。

厉扬开始一杯接一杯喝酒,像喝农夫山泉一样,简直暴殄天物。喝到瓶子里只剩一个底了,他带着点醉意转头对许尧臣说:现在能操|你吗?

许尧臣举杯,能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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