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3)(1 / 2)
汪明生见祁沉笙有所意动,眼底划过一丝暗光,但仍是扶着汪五慢慢踱步间,开口说道:祁二少当真通透,这条件嘛,自然也是好说的--
你不必拖延什么,祁沉笙突兀地打断了汪明生的话,手臂稍稍用力让汪峦在他怀中倚靠得更紧,言语间如冰刃般冷厉:你若是不想说,我替你就是了。
汪明生微微怔愣,不过很快便略一垂首,向着祁沉笙作出个请的手势,自己退于旁侧。
祁沉笙却再不肯舍与他半点目光,揽扶着汪峦的身子,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祁望祥。
而就是这三个字,却让汪明生乍然轻笑起来,原本尚且年轻的面皮,因着那笑容生出了层层褶皱,仿佛要揉烂一般。
你与祁望祥的背后,都有一个人,祁沉笙无视了汪明生的笑容,继续说道:是他在教授你们,如何去寻获执妖,驾驭执妖。
而你们像是奴仆侍奉主人般,服从于他,以此得到更多执妖的力量。
祁沉笙从不相信,汪明生这样的人,单单靠自己便能发觉执妖的秘密。而祁望祥纵然是祁家的人,可以接触到更多的秘密,但他自小的身体情况,已然造成了巨大的局限。
所以他猜测,在这两人的背后,必然还有其他人在推波助澜,在暗中操纵着一切。而且这个人,恐怕极有可能,就是祁家的人。
你原本,应是深信他的,是他让你趁我独身去往秦城的时候,对我下手--也是他,让你起死回生。
但这种信任,却在祁望祥死讯传来的那刻,出现了动摇。
汪峦对于汪明生这个将他从小养大的家主,其实向来是心存畏惧的,也是因此,他常常会觉得汪明生的心思难以捉摸。
但有一点,他却是无比确定的,那就是汪明生是个绝对自私的人,在他心中自己永远是排在首位的。
所以当他知道祁望祥出事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他会不会有一日,也落得那样的下场?
你背后的人,靠不住了,对吧?随着祁沉笙结论地得出,汪明生却没有半分被揭穿的窘迫,他依旧笑着说道:祁二少是聪明人,我也不想在聪明人面前,再绕什么圈子。
此一番前来,我也不过是想再为自己多寻条出路。
烈火终于将遍地的鸟尸燃尽,却无法抹去昔日的罪孽。
汪峦透过祁沉笙的灰眸,看着那一片狼藉的教堂,汪明生的话还在他们耳边回荡。
这座教堂,便是我拿出的诚意。
汪九身上那只金丝雀,就是在这里被我捉住的,想来与这教堂渊源不浅。只要祁二少肯点头,再不追究从前旧事,以后若有如何也与我留个生路。
我即刻便可打开那鸟笼,想来以祁二少的能耐,必定用不了多久就能寻出它化为执妖的缘由,彻底除去汪九身上的寄生--祁二少觉得如何?
随着汪明生话语落下,一张仿若羊皮纸的契书缓缓在祁沉笙面前展开,上面写的正是汪明生刚刚所言。
前事既往不咎,后事抬手相放。
祁沉笙垂下了眼眸,抓着黑笼的苍鹰,落在他的绅士杖上,注视着笼中小小的金丝雀鸟。
满是灰烬的教堂,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汪明生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两人,仿佛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如何?汪明生,你的算盘未免打得太如意了些。汪峦生怕祁沉笙会真的点头答应,抢先打破了这不该有的安静,截下了汪明生的话。
可另一个声音,却几乎在同时响起--
我同意。
沉笙!汪峦不可置信地抬头,紧紧地注视祁沉笙的双眼,他不信祁沉笙听不出汪明生的意图。
他哪里是想投诚,连那背后之人究竟是谁都不肯透露,分明是要脚踏两条船!
祁沉笙却只是扣紧了揽在汪峦腰上的手,避开了他的眼睛,抬头看向汪明生,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打开鸟笼,之前旧事概不追究,无论结果留你性命
这句话宛若墨迹,任凭汪峦的阻拦,仍旧在那羊皮纸卷上,落下了祁沉笙的名字。
汪明生听后随即开怀大笑起来,他额头上的宛若弯弓的疤痕,在这笑声中显得分外丑陋。
那笑声在空旷的教堂中,不断回荡着,仿佛要让那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彩绘玻璃间垂泪的圣母,天顶画中圣洁的诸神,都为他见证。
汪峦心绪剧动,挣扎着想要从祁沉笙怀中起身,却又咳喘得跌在他的肩头,喉间久违的又尝到了腥甜。
苍鹰烦躁地扇动着翅膀,但又不想惊动笼中的金丝雀,沉闷地震落了一地的碎羽。
祁沉笙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拥抱着汪峦的手臂越发用力,低头在他的额上又落下一吻,而后打断了汪明生的癫笑。
打开笼子。
汪明生这才堪堪停下笑声,但仍旧大口喘着气,幸亏有汪五的搀扶,才没有瘫倒在地。
祁二少放心就是。
我相信祁二少的为人,绝不会食言,这金丝雀--
他的面容越发扭曲,但还是伸出了手,隔空遥遥地像是在触摸那黑色的鸟笼。
笼中那小小的雀鸟,更加不安地瑟缩起来,漆黑的眼眸无助地望向笼外的苍鹰。
紧接着,几滴污血落到它的羽毛上,却是自那鸟笼而来。
整只鸟笼,那一道道交错的黑色栏杆,开始如血流般流淌起来,最终一点点滴落到地上,又汇聚成黑红色的血线,蜿蜒着流向另一侧的汪明生。
与此同时,汪峦锁骨之下的灼痛,终于也彻底的消失了。
他被咳喘耗去了太多的精力,此刻只能靠在祁沉笙的肩头,尽力睁开眼眸,看着金色的雀鸟堪堪挥动着翅膀,从逐渐消散的鸟笼中脱出。
霎时间,淡淡的光芒自它的身上弥散而出,汪峦的视线有些模糊了,他好似看到了在那光芒中,渐渐隐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他想要眯起双眼,看得更清楚些,可越是想要看清,那身影便越是模糊。
最终,原本就并不稳定的光芒,又一点点的消失了。金丝雀鸟的翅膀无力地合上,小小的身子坠落在地。
盘旋在它身边的苍鹰,发出阵阵声音,似乎在呼唤些什么,然后慢慢地落到了金丝雀的身边,展开巨大的翅膀,将它笼罩在羽翼之下。
汪峦也再撑不住了,他最后看了一眼祁沉笙,想要张张口,却被对方温热的手捂住了双眼,陷入沉眠。
第86章 金酒尸(六) 我就是一把汪明生用来伤
汪峦醒来时, 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狭窄的木床上,喉间的痛意让他忍不住重重地咳嗽起来,又引来肺腑间撕扯得生疼。
好久没有这样难受过了--
他费力地蜷缩着身子, 却无法止住那接连不断咳喘,直到被那熟悉的人,紧紧地拥入怀中,才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九哥,该喝药了。祁沉笙托着汪峦的腰背, 轻吻过他额上凌乱的发丝,将温热的药液送到那泛白的唇边。
汪峦却只是闭着双眼,虚弱地摇了摇头, 不肯饮下。
祁沉笙见他这般,微微颦起眉,继而还是俯身靠近汪峦的耳畔,再次轻声说道:九哥听话, 先把药喝了。
汪峦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身子微微颤抖着,用尽力气抬起手来, 想要将药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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