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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额上一下子便溢出了冷汗,祁沉笙当即将他护到身后,而后执着绅士杖,向那几个人靠近。
四周实在太静了,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是那样的明显,汪峦紧紧跟在祁沉笙的身后,随着他的步子,一点一点上前。
灯光也在慢慢地扩散,慢慢地爬上了那几个人的身体。
他们的衣服已经陈旧,破烂地落满了灰尘,再接着,汪峦便在昏暗的灯光中,看到了他们的脸。
那是一张张,苍白而破损的脸,灰白的石头上残余着流畅的线条,拥抱着孩童的圣母碎裂了半边身体,绝美的天使坠落了身后的双翼,还有更多难以认出的石雕,在黑暗中静静地林立。
只是一些雕像而已,没什么。祁沉笙依旧握着汪峦的手,语气淡淡地仿佛已经放松下来,可灰色的残目,却凝望向石雕的深处--
第98章 金酒尸(十八) 深不见光之处的罪恶。
祁沉笙说完, 他们便步子如常地,逐渐接近了那些雕像,直至走入其中。
所有的雕像都约莫与常人等高, 行走在它们之间,仿佛置身于拥挤的人群,时不时就会感觉,与什么擦肩而过,或是被黑暗中深处的石手, 勾过衣角。
尽管除了汪峦与祁沉笙外,一切都处于静止之中,可随着手中提灯的前进, 那些投落在地上墙上的黑影,都仿佛跟随着他们,围拢着他们,行走起来。
不, 不止是影子,就在这时,汪峦忽然听到, 在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两声, 极轻的脚步。
他下意识地想要转身, 可动作却成了提灯查看身边的雕像,唯有眼睛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身后--那里却仍旧只有苍白的雕像, 林立在死寂之中。
怎么了,九哥?祁沉笙半环着汪峦的肩膀,也侧身过来,低声询问。
汪峦稍稍抬眸,两人在提灯的融融的光线中, 目光乍地相触,片刻后又自然地分开。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尊雕像,咱们刚刚是不是路过过?
祁沉笙执着手中的绅士杖,语气淡淡地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我倒没注意,咱们再走走看吧。
说完,汪峦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转过身来与祁沉笙继续向前走去,而落在他肩上的金丝雀,却睁开了眼睛,在无人注意的黑暗中,流过几点碎金。
一尊又一尊的雕像,随着他们的脚步,出现在前方的路上。昏暗的提灯根本照不到尽头,他们也不知还要走多久。
渐渐地,他们所路过的雕像,越来越似曾相识,同样的破损了面容,折断了翅膀,粉碎了身体。
仿佛有只无形的黑手,在牵引着他们,步步踏上重复的路。
但汪峦和祁沉笙,却没有表现出半分异样,他们依旧是走走停停,时而驻足查看雕像,然后就继续向前走着。
可他们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频繁得响起,起先还克制地极轻,渐渐地开始有些慌乱,又快又急好似在寻找什么,甚至连隐藏都顾不上了。
沉重,无措,恐惧,挣扎--
汪峦没有回头,却能够从那变化这的脚步声中,玩味般地读出,身后之人逐渐崩塌的理智。
沉笙,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一直在走重复的路吗?
再次路过一尊雕像后,他忽而开了口,语气是那样的温柔,惹得祁沉笙垂眸看向他时,眼神中都尽是恋慕。
嗯?九哥知道为什么?
因为汪峦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仿佛怕是被黑暗中什么东西听到:
因为,我们的身边,跟着鬼啊--
静寂,随着汪峦话音落下,死一般的静寂随着恐惧,迅速蔓延开来。
九哥,你可别吓我。祁沉笙执着手中的绅士杖,故作害怕地说道,可惜这样的语言从他的口中淡淡说出,实在没有半分可信度。
但汪峦凑合着,继续说了下去:我可没有吓你,从刚刚开始,那鬼就趴在我的耳边,跟我说了好多话。
那他都跟九哥说了些什么?祁沉笙握着汪峦的手,慢慢俯身,也临至汪峦的耳边问道。
他说汪峦斜眸看向黑暗中的无数雕像,而后声音一点点冷了下来,幽然而阴渗:他说,自己被困在这里太久了,要我们留下来陪他。
这可不行,我们怎么能留在这里呢?祁沉笙摇摇头,揽着汪峦又向前走了几步,紧接着就听到,那跟在他们身后的脚步声也响了起来,跌跌撞撞再控制不住动静。
是呀,我也是这么对他说的,汪峦像是根本听不到那脚步声,继续说道:所以,我跟他打了个商量。
我说,我可不想留下来,也不想让你留下
不过我们后面,还有一个人,不如就去找他吧。
说完,他与祁沉笙默契地转身,一起看向身后,仿佛要欣赏恶鬼捉人的场景。
而在无数的雕像之中,又响起了逃命般的脚步声,这次他们终于能看到那个人的身影,他不再躲藏,反而向着汪峦与祁沉笙赶来。
只听扑通一声,那人直接跌跪在他们面前,口中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刚刚汪峦用金丝雀的力量,故意设下幻象,让这片本来不大的雕像群,变成鬼打墙的迷阵,为的就是逼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出来。
可这人真正出来了,汪峦却微微有些惊讶,他确实没想到,这个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会是白天见到的守墓老头。
他会是当年害死伊恩的人吗?
守墓老头本就心中有鬼,又在那雕像中绕了许久,此刻早已是惊惶难安,只觉得汪峦口中,趴在他耳畔的鬼,已经跑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拼命地伸手,在自己的肩上耳边拍打驱散,可触及的只是虚空,反而觉得更加阴冷,好似那鬼怎么赶也赶不走。
他怕极了,慌不择路地去拽汪峦的衣角,浑浊的眼睛瞪得死大:你,你快跟他说,别来找我!
祁沉笙皱皱眉,揽着汪峦后退几步,愣是没让那老头的脏手碰到他。
汪峦却似不怎么在意,垂眸看向趴在地上的老头,开口问道:你不要他来找你,那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老头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是将脸深深埋了下去,像是这样就能逃避。
细长的绅士杖,在地上敲击着,祁沉笙的残目凝视着他,声音比汪峦更为刻薄逼人:不想说?
这下老头连哆嗦都不能了,浑身冷得像是僵住了,半晌后才嗫喏着说道:我是威尔神父,来让我清点窖里的葡萄酒。
是吗?祁沉笙言语中的威压更甚,老头却咬死了牙关,怎么都不肯改口。
汪峦见状,心中默默盘算着,如何继续逼问下去,可就在这时,却感觉到锁骨之下的纹身,又开始灼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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