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2 / 2)
再就是传来低低的声音,音色很冷,语气却很温柔。还不跟过来?
记忆里的自己穿着黑衣,头发被飒飒山风吹得有那么一缕垂到了鬓边,本来是个不修边幅的性子,小时候在泥坑里摔来摔去的时候亦有之,可见那人要回头了,又急忙掐了个法决整理仪容。
陷在记忆里的周峰不能体会当时自己的心情,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瞧着那个青涩,局促,不安的自己。
不是他,因为周峰笃定自己爱恨皆潇洒,就算上辈子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走进了自己的心田,那也一定是,爱时痛快,别时也坦然。
可那个眼角眉梢都是欣喜的青年,又是谁?
黑衣周峰掩饰一般的屈指弹了弹剑刃,语气有几分不自然。
喂,这是我救你之后,头一次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这样就对了,老子又不欠你的。
这里危险,我先进去。那人不置可否,好像刚才温柔片刻也不过是刹那,留给他的又是一个背影。
记忆之外,玄柘意识到周峰的不自然,一把揽住他的肩膀,轻声的唤。小周,小周?
周峰哥哥?姜姚看见周峰额头上细密的汗,吓了一跳,还没来及不满玄柘对周峰的过分亲密举动,就被他指使着去一旁望风。
望风??
拜托,周围连个人影都没,她有什么可以望的。
仙人之命,不可违背,姜姚心不甘情不愿的背过身去,站在三尺之外。
小周,小周?
还不跟过来。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又牵扯出了更深,更乱的记忆。
我带你回草原去。
仙人修无情道,你一心拉我入红尘,岂不可笑?
小周,救命之恩,我当以身相许。
仙人泽被苍生,身心俱是天下所有,区区一个周峰,还不够。
我信你,自然是时时刻刻都信你。
你毁飞升塔,盗芥子袋,意欲作乱天下,岂能容你?
一剑贯心。
重活一世,说是不在意,又岂能真的丁点都不介怀?
周峰睁开双眼,一把推开身边的玄柘。
玄柘怔愣住,试探的询问。小周?
那些记忆太过混乱,又不完全,信息太少,周峰只是垂下眼帘,语气也淡淡的。没事,想起来旧时的一些事。
玄柘有些狼狈的偏开头,那你可有,想起我?
想问,却不敢问,只能止步于喉头,囫囵着吞了下去。
不是什么大事。周峰迟疑的开口,真的确实,没有什么。
倘若上一世,有人欺他,瞒他,杀他。
一定是因为他自己,信那人,亲那人,顺那人,最后才落得个人人喊打的结局。
怨不得旁人,只能怪自己,可周峰自己向来都是什么快意做什么,无怨无怪,可惜他白活一世,既然已经重来,再也不愿那样过。
这府邸里头,可有某刀的气息?玄柘转移话题,像是怕已经引燃的导火索,马上就要点燃一场烟花。
没有,估计还得再进一次小世界。上林苑的那块碎片就是进入小世界获取的,这次兴许也不例外,大家再次披上戏袍,粉墨登场,演个你情我愿的话本。
既然你能把小世界当成虚妄一场空梦,那上一辈子呢?
玄柘不敢问,也开不了口。
相比较上个小世界,这个小世界比较完善,甚至有了小仙境,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仙境,也相差不多。
轮回之境,小世界的缝隙处,守着一个模样姣好的女妖,说是妖却有仙气,不知道是哪处得了大福气的精怪。
姜姚和周峰的修为按理说来不到轮回之境的内层,也见不到驻守人,可周峰先一步破开屏障,顶着威压,一字一句的同玄柘讲。
你这辈子不欠我,上辈子就算有亏欠,也补不到我头上来,别像上林苑那样。
倘若不是仙人动什么手脚,按理说不会产生如此重的羁绊,他怎会对小世界里的人情深一往,周峰知道,却不想撕破脸皮。
如今知道了那些事,就不可能一丁点都不在意。
这剑仙游戏人间,周峰管不了,可不要把花招放在自己身上。
你竟如此不信我吗?玄柘语气失落,像是受了多大冤屈,一双黝黑的眼珠也好似被水洗过。
呃要点脸,好吗。
周峰气的想笑,不愿理这不成器的剑仙,大步流星的跟在姜姚后头,跳入轮回台,只留下孤寂的仙人。
玄柘最是无辜,他干了什么,他只不过是把姻缘红线拴在了小世界的他和周峰身上罢了。
仙人做这种事,那样怎么了,那样是哪样。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玄柘还是没半点儿停留的麻溜栓上了姻缘线,不管哪一世,不管身在何处,周峰只能是他的,也必须是。
轮回台里的周峰涤荡记忆的时候,熟悉的刺骨疼痛卷携而来。
在高山上,他被熟悉环境刺激的露出了记忆一角,灵台之海受到了些许刺激,导致现在记忆出现偏差。
他的记忆一会儿在儿时,一会儿又在少年,一会儿是现在,一会儿是过去。
无数的光影碎片在他的脑海中虚晃而过,师父,姜姚,还有玄柘,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前尘恩怨。
他是谁,又在何处,重活一世,一直以为记忆残缺的地方只有忘记玄柘,却突然发现,留给他的记忆才少的可怜,除了某刀和名字,竟然再无其他。
坠入更深黑暗的刹那,记忆的滚轮停留在了和玄柘初见的那段时光。那时岁月正好,他的赤子之心,可经锤炼。
此方世界是和大世界几近相似的一套系统,地府尚未完善,仙凡两境趋于成熟,天地规则也和大世界里相近,甚至这个世界也出现了仙人。
仙人修无情道,名玄柘。
不同的是,因为毕竟是个压制修为,压制记忆,削弱灵魂的小世界,这里的无情道定义也没有大世界那么严苛。
玄柘在这个小世界历经三次渡劫,两次渡劫都以失败告终,这是第三次了,他的耐心耗尽,记忆又空缺,差点儿在这个小世界里就地飞升,冲出幻境。
隐隐约约的,玄柘明白点儿什么莫须有的直觉,又不确定,只能守着满腔虚妄度日如年的熬。
事情的转机终于出现,天道降临玉旨,命仙人收徒,以继承仙道衣钵。
一切的一切,故事开始在,玄柘收徒的那一天。
数不清的人,历经千般险阻,踏过云梯,也走过刀山火海,才得以面见仙人。
玄柘坐在云端高台上,俯瞰众生,轻飘飘的一眼,谈不上多么重,便给人泰山压顶的错觉。
座下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有男有女,眼神纯净透彻,都眼巴巴的盯着高高在上的神仙,渴望着被玄柘挑中,能有个机会一冲升天。
可玄柘,一眼便看中一个穿着干净,却打着补丁的少年,他眼神坚毅而火热,眨也不眨的盯着玄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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