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奴 第39节(1 / 2)
第47章 再一次较量 是不是跟你昨夜带回来那个……
穆遥从未受过这等恶气, 气冲冲从宴庭出来。胡剑雄一路小跑跟上,“丘林清硬塞一个小爷过来,说是穆王允的,穆王怎会要这种东西?老奴与她还回去?”
“为什么要还?”穆遥冷笑, “带回去, 收拾干净, 下雪天冷, 命他与我暖床。”
胡剑雄生生一个哆嗦,迟疑道, “你留着他……叫监军知道,让他怎么活呀?”
穆遥冷笑,“少放屁了, 人家活得好着呢。”气愤愤走回去,烫一壶酒喝过,满腹邪火才散了。越想越觉不对,召胡剑雄过来,“命飞羽卫设卡守住王府四方街口,外头不许任何人入,席散前不许任何人出。席间但凡有任何异动, 不必再来禀我,只管破门而入——维持秩序。”
胡剑雄不解,“维持……秩序?”
穆遥斜斜看他一眼。胡剑雄一拍脑门, 恍然大悟, “保证监军……和诸位贵人万无一失。”
一溜烟跑了。
穆遥又琢磨一时才去睡觉, 初一躺下,双足便被一双手轻轻抱住,揽入怀中, 贴住温热柔腻一片皮肤。穆遥鸡皮疙瘩立一身,终于记起“暖床”一事。
帐中漆黑。穆遥四下里看一回,开口便骂,“黑漆抹乌的做什么?掌灯去!”
床尾那人松开她,便听衣料窸窣,一时明光一闪,油灯暖色的光铺地而入。穆遥撑起帷幕,打量一时,“走近些。”
侍人掌灯上前,往穆遥身前立定。果然是昨日丘林清的马前奴,垂着乌黑一头发,披一身雪白的薄纱寝衣,雪白一双赤足踏在青砖地上。
穆遥道,“穿成这样照过镜子吗?丑死了。”手掌一松帷幕坠下来,“在地上睡,不许上我的床。”
马前奴应是丘林清拾掇过的,极其乖顺,闻言一声不吭,熄了油灯自往火膛边睡下。穆遥心中有事,睁眼盯着帐顶一直等到后半夜,飞羽卫无一人来回话,料知无事,便站起来,趿一双鞋。
穆遥掀帘出去,抬头便见一个人伶仃蹲在外间火膛边,低着头盯着足边一小片青砖地。
整个人纹丝不动,如雕像凝固。
穆遥悚然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迟滞地抬头,目光僵硬凝在穆遥面上,黑而深的一双眼,满是荒凉,如同废原朽木,不见生机。
穆遥看见他满腹邪火便消失无踪,身体一顿,向后靠在门框上,“齐聿,过来。”
男人皱眉许久才听懂,撑着要站起来,应是蹲得久了,半日爬不起来,伸手便要去寻个支撑,穆遥眼见他就要一手握在烧红的炭盆边,急忙走上前拉住他双手。
应是被火膛熏热,微微发烫。
男人跪坐在地,上半身向前一倾便伏在她怀里,双臂死死抱住她,“穆遥——”
穆遥站着,抱住男人上半身,俯身摸一摸炉火熏得发烫的脊背,一言不发。
“穆遥,穆遥……”男人在她怀中抖个不住,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求你,求你——”
“崖州宵禁,你怎么过来的?”穆遥皱眉,“萧咏三知道吗?”
“我悄悄出来的……韩廷——”男人发着抖,声线也抖个不住,“飞羽卫认识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走后——”男人低着头,指节用力到僵硬,兀自死死地掐住她,他整个人如同遭逢大难,话都说不清,间或挤出一两个字,乱七八糟,断断续续,不知在说什么,“我……我就——穆遥……你……求你……”
穆遥觉得自己听懂了,又一时以为不过自作多情。如今情状多问无用,不如赶紧安排他休息,便拉他起来。男人双膝无力,沉甸甸不住下坠,穆遥添一分真力才勉强扶着他站直,男人转身便扑在穆遥肩上,半点不肯抬头。
穆遥正欲唤人,门帘一掀,马前奴自内出来,扶住男人另一边手臂,“北穆王,让奴来伺候吧。”
男人悚然回头,看清马前奴,瞬间站得笔直。穆遥怀中一空,情不自禁去拉他,被他抬手避过。
“什么人?”
马前奴不认识齐聿,倒不妨碍他伏地磕头,“回贵人,奴是那然王马前奴,奉那然王之命,来此伺候北穆王。”
男人目光落在马前奴薄薄一层寝衣之上,又缓缓回头,棉帘仍在微微晃动,昭示马前奴来处。男人目光迟缓,在门帘和马前奴身上来回走了三四遍,始终没有看向穆遥。
穆遥道,“出去,无我准许不许再来。”
马前奴抬头,“北穆王,奴——”
穆遥眼见着齐聿神情僵硬,目光一点点发直,哪里有耐烦心理他,骂一句,“滚!”
齐聿如同入了另一个世界,对身畔诸事见若未见,听若未闻。马前奴被穆遥斥退,他便也跟着往外走。穆遥一探身握住他的手,只这么一个片时,刚被火膛烘热的皮肤冷得像冰。
齐聿大力挣一下。穆遥一个不防叫他挣脱,眼见齐聿伶仃的背影如一条孤魂,摇摇晃晃游走到门边,硬撞在棉帘上,仍不停息。
出门两步便是石阶。穆遥赶上,在男人踏空台阶滚在雪地里之前将他拉回来,一直拖到火膛边,双手扶住男人瘦削的面颊,“齐聿。”
男人被她扳着仍是目光低垂,半点不肯看她,一个劲挣着要往外走。穆遥死死攥住,两个各自较劲。男人毕竟虚弱,凭一口气撑着,渐渐无力,膝上一沉便往下坠,因为双手都被穆遥攥住,几乎就是一个跪坐的姿势,跌倒在穆遥膝前——耷拉着脑袋,下巴沉甸甸地勾在心口。
穆遥松开握住他的手,男人两臂便坠下来,垂在身侧,身体直往前扑。穆遥一只手搭在男人肩上,另一手摸索着托起男人尖削的下颔。男人虚睁着眼,眼睫低垂,不论穆遥怎样扳弄,一个劲地低头避着她。
穆遥意气上头,索性完全不扶,一只手托住下巴,另一只手握住男人细瘦的脖颈,堪堪稳住不倒——略微一低头,火热的一双唇碾在男人冰冷的一双唇上,用力地压着他,碾着他。
久久,男人目中终于生出一点微光,微光接连颤动,化作雪原焰火,在他僵硬到极致的灵魂中生出一把火,被绝望束缚的嗓音终于解禁,艰难地挤出来两个字,那声音难听至极,如同坏了的机轴,“穆……遥……”
穆遥柔和地贴着他,含混地应一声,“是我。”
等男人终于躺在枕上时,已经足足半个时辰过去。男人冰冷僵硬的身体被褥中热意一熏,终于重获生机,便无可遏制地开始发抖,片时抖如筛糠,齿列撞击,格格作响。
穆遥抱着他,温热的指尖从脖颈往脊背,一下一下缓缓捋过,忽一时叹一口气,“傻子。”
男人听若未闻,死死攀着她,叫一声,“穆遥。”这半个时辰工夫,除了她的名字,他没有说出任何一个旁的字,如同失语。
穆遥低头,黑暗中柔和地亲吻男人冰冷的前额,发抖的眼睫,和不受控制一直哆嗦的下颔,“我在,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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