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2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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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音。”

圣上唤了一声,郑玉磬忙握住了他的手,小心翼翼道:“圣人,我在这里,您消消气,我一会儿吩咐人做些您爱吃的。”

哪怕只是抚弄这一只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也能将那份头痛平息许多,过了良久,圣上叹了一口气,方才在众人面前疾言厉色的天子现下却软了口气。

“朕便不留在你这里用膳了,”圣上瞧见她这般小心翼翼应对自己,都替她觉得辛苦,知道是方才自己发火把人吓到了,摇摇头道:“你以为朕做的对吗?”

“事关朝政,我一个小女子怎么好说?”郑玉磬笑了笑,乖巧道:“不过圣人是天子,在我看来,您做什么都是对的。”

纵然她不清楚那些具体的数字,也知道那些欠债不还的贪官多么难缠,那个主事的人要一点点理清这些账目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圣上一句话,轻飘飘地把罪全免了,他们感念圣上的贤明与念旧,却怨恨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酷吏,想一想,她都替那个人觉得心寒。

只不过那个人是萧明稷,所以那一分心疼与惋惜都被冲淡了。

“天子也有不对的时候,否则哪里来的改朝换代?”圣上哑然失笑,忽然记起看到那张与孝慈皇后相似面容时的震惊,“只是朕也不是无情之人……”

“我知道,”郑玉磬不必圣上对她解释些什么,略凑近些安慰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圣人也是人,也会有想要徇私情的时候,太子殿下毕竟是孝慈皇后的孩子,孝慈皇后早逝,您作为父亲,自当多看顾东宫一些。”

因为废太子的生母是先皇后,便值得无限地被宽宥,那些因为他而遭受疾苦的人家便如蝼蚁,不似有过父母一般。

“从前我不懂这些,如今做了母亲,就都懂了。”郑玉磬将圣上的手放到小腹上,“我时常想着万一哪一日我要是先圣上一步而去,他也只有您这个父亲了。”

“胡说什么,有朕在,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圣上训斥了她的丧气话,随手去拿茶,发现内侍并没有上新茶,“你宫中的侍候茶水的宫人该再训一训。”

“那茶汤是我亲自看着人煮的茶,自己端上来的,如今那一炉早就滋味不好了,”郑玉磬嗔道:“圣人要罚就罚我好了。”

圣上哑然失笑,吩咐人去预备:“是朕脾气大了些,吓到了音音,娘娘再去斟一盏,朕一定细尝其中滋味。”

宁越在一旁听见这话,正要将煮好的茶汤奉上来,只需贵妃屈尊一下,劳动玉手舀到茶盏里即可,然而郑玉磬却不愿意,不许他去。

“锦乐宫的茶有什么好喝的?”郑玉磬似乎意有所指,笑着嗔道:“我便是不给圣人斟这杯茶,省得您以后都不珍惜在意了。”

赵婉晴走出锦乐宫,她今日心情不错,见着天也湛蓝明媚,对着身边的钟妍道:“圣人今日免了殿下与我的罪,你这张脸也算是功劳不小。”

“回宫之后去紫宸殿送些糕饼吧,”赵婉晴轻快道:“替殿下与我向圣人谢恩,多给守门内侍些银钱,他们不会不通传的。”

钟妍应了一声是,紫宸殿里不缺那些饼饵,可是赵婉晴醉翁之意不在酒,给圣上送的并不是饼饵,而是她。

但这却也正中三殿下的下怀。

溧阳长公主后来私下才同她说起郑贵妃原本就是与三殿下有情的,叫她进宫去伺候圣上,除了是要襄助三殿下夺嫡之事,最重要的是要她同贵妃分宠。

然而那个时候的萧明稷因为她的容貌而感到惊讶,射完箭后吩咐她的时候也是和颜悦色,这叫她心底的欢喜油然而生,然而随即便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你很聪明,生得也同先皇后最像,”萧明稷在她身前三寸站着,打量着她的容貌,面露欣赏之意,语气柔和,却叫人没由来地觉得害怕:“明明没读过几本书,卫郎君教你的那些诗词几日便背会了。”

卫郎君说那是殿下随口吩咐的,因此哪怕她对这些诗词之意并不理解,也尽力地背诵。

她面色略有些僵硬,正想应一句,可是却听身前那人道:“如今宫中郑贵妃最得宠,却怀孕不便,以后你尽力伺候圣人,不要叫长公主与我失望。”

他面上严肃,叫人畏惧难以亲近,并不像是个会有闲情雅致调弄香料的风雅文士,可是那沾有香料粉末的指腹却扼住了她的下颚。

“别叫圣人宠幸贵妃,也不要肖想你不该得到的东西,”他语气淡淡,满意地用帕子擦拭碰过她的手指,“否则是什么下场,你自己知道。”

她们这些人的身份原本就是见不得光的,是主子赏识她们,才能留下一条命,这些钟妍早就铭记于心,她身子俯低下去,以额触地,干涩地应了一声是。

可那人玄衣上熏香的味道沁人心脾,经久不散,她至今还记得。

第29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钟妍傍晚的时候奉废太子妃的命令为圣上送了一盒赵婉晴亲制的米糕, 晚间便留在了宫里。

郑玉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刚用过了晚膳,懒懒地倚在美人榻上濯足,枕珠跪坐在旁边垫了柔软毛毡的踏几上理丝线。

显德进来传旨的时候见贵妃脸上敷着珍珠粉、杏仁粉、桃花粉以及蛋清等物调制的糊状物,稍微震惊了一下, 但是旋即恢复了镇定, 将眼神望向正为贵妃捏肩的宁越。

内室温暖, 贵妃外面也只罩了质地轻薄透明的薄罗衫子, 隐隐能瞧见被热气熏出淡淡粉红的玉色肌肤。

宁越是罪人之后,年纪大了才受了宫刑入宫, 但上天总是会更偏心长得好看的人,明明一样是内监,但是那双白皙的手却已经没有了做过粗活的痕迹, 柔软且灵活,搭在丝薄衣物上也十分赏心悦目。

郑玉磬本来已经昏昏欲睡,察觉到肩膀力道加重才慵懒地慢启秋波,声音因睡意而低哑,吩咐人过来替她洗去面上之物,笑着问道:“内侍监怎么这时辰来了,是圣人有旨意么?”

圣上确实是有口谕, 吩咐贵妃今夜不必等他一同用膳,但是显德以为现在说出来反倒教宫人以为圣上自作多情。

“回娘娘的话,圣人今夜尚有奏折未曾批阅完, 怕是不能来陪娘娘了。”

显德小心翼翼地观察贵妃神色, 或许是他的错觉, 他说这话的时候贵妃的唇角似乎颤了颤,随即抿紧了。

不像是生气失望,倒像是在忍笑。

郑玉磬也留意到了自己下意识的动作被人捕捉, 莞尔一笑:“圣人本来也不曾吩咐今夜留膳,我以为宫里的规矩该是圣人驾临方有旨意,不来的时候竟然也有旨意吗?”

显德低下头,旁人处自然如此,但圣上这些时日待在锦乐宫的时间怕是比在紫宸殿还多,习惯成了自然,若不是东宫忽然来人,圣上早已经搁笔来了锦乐宫。

“圣人在紫宸殿遥望,见锦乐宫的灯烛一直燃着,所以命奴婢过来传旨。”

宫中规矩一向如此,如果不是圣上召幸,嫔妃们是不能长挂廊灯的,而冬夜漫长,寻常嫔妃早早便歇下了,锦乐宫红烛高照,在寂寂夜色中显得与众不同。

郑玉磬微微一笑,面上不见难堪,随手取了一颗圆润的明珠让侍女拿给显德,笑吟吟问道:“当真是政务太多了么?”

显德受赏称谢,这样的场景从前他经历过无数次,但郑贵妃却是最大方的一个,“圣上将一位钟姓宫人留下了。”

“不过圣上还是十分在意娘娘的,”显德怕贵妃不高兴,奉承道,“扬州转水路新送来了一批贡缎,圣上只瞧了一眼,便吩咐先尽着娘娘挑选,连带擢罗的燕窝也是独供锦乐宫一份,那东西稀少,除了娘娘没人用得上。”

“原来如此,多劳内侍监走这一趟了,”郑玉磬对这些漠不关心,吩咐宫人道:“将外间的廊灯全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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