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2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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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仁心,圣人指派太医来服侍我,若不是回天乏术,我想岑太医也不愿意有朝一日遵从圣命剖腹取子,”郑玉磬叹了一口气:“便当是我自私,算计一回罢。”

……

圣上来的时候郑玉磬正在让人为她通头,美人眉目入画,便是憔悴也楚楚动人,便也起了为她梳头的兴致。

“今日瞧着音音心情倒是好了许多,”圣上俯身去拿了木梳,吩咐枕珠下去,“昨夜孩子有没有闹你,太医开的安胎药总不会又叫音音偷偷倒掉了罢?”

郑玉磬嗅到圣上周遭淡淡馨香,眉头微蹙,素手抵在圣上腕间,似笑非笑:“圣人是从哪里过来的,脂粉味比内殿还重?”

圣上细瞧她神情,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笑着道:“音音这是吃醋了?”

新人入宫的遴选郑玉磬借口身子不适并没有去,但圣上宠幸了谁她大抵也是知道的,她微微恼道:“承欢殿里美人无数,有的是人报团邀宠,圣人做甚还来我这,看黄脸婆自怨自艾么?”

宁越说新人里面有几个与她有几分神似的女子,钟妍主动同这些人交好,她如今也是一宫主位,要讨几个才人宝林住在承欢殿不在话下。

王惠妃早便有意无意地同她说起钟妍的得宠全凭那一张容颜,宫中也议论纷纷,圣上纵然不许锦乐宫知道,可是只要人有心,风吹进贵妃的耳朵、叫她起疑心并不是什么难事。

便是她不去算计别人,也总有人来算计她。

只是郑玉磬心里早就有了数,明里吃醋摔了好些器件,其实心里也不怎么在意。

圣上偶尔去承欢殿宿一夜,自问待旁的嫔妃也没有待郑玉磬这般耐心细致,漫不经心道:“音音一个人邀宠,比后宫三千加起来还要厉害。”

“要不是太医说你不适宜房事,朕非得叫音音知道你该有多得宠,”圣上低头细啜她耳垂,教美人娇慵无力地倚靠在自己怀中,在她耳边轻声笑道:“吃不到嘴还非要酸的馋猫,怎么,是尝出滋味了么?”

郑玉磬往常都会羞涩多些,笑着咬唇不敢应答,但或许是新人入宫叫她也觉得有些危机,听了圣上这话竟反搂住他肩颈,颇有些撒娇的意思:“那圣上是更喜欢我些,还是更喜欢这些年轻水灵的姑娘?”

“她们同你自然不能比,朕要是将对你的这份心力也拿来对别人,国事还要不要管了?”圣上随口笑道:“音音若是身子争气些,容纳朕时少哭一会儿,朕早便只疼你一个了。”

“圣上肯这样说,哪怕是哄我,也叫我心满意足。”

郑玉磬倒是不太相信圣上流连花丛,会真的收心到她一人身上,只是嗔了圣上一句不正经,随着圣上的话说起今年开春以后的事情:“要不是惠妃同我说起,我都不知道孝慈皇后的生忌将近,这件事本该我主持的,竟这样不上心。”

“你身子不好,这些事等到明年再学着做也一样,”圣上对郑玉磬总是多几分宽容,有些事情不必她解释,也不见得多生气:“不过惠妃的提议也好,新的嫔妃正好趁着春日拜祭皇后的时候一同去立政殿,倒也不用时常惊动孝慈皇后安息。”

每隔三年,甚至不到三年便会有一群她夫君的新妾来祭拜,郑玉磬都不知道孝慈皇后地下有灵,是会生气,还是会为圣上对她的尊重与深情而含笑九泉。

“明年就有他了,我怕是又挪不出空来,”郑玉磬将圣上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稍微有些抱怨的意思:“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惠妃与丽妃选上来的新妹妹都没有来锦乐宫拜见过。”

“她们便也算了,钟婕妤才是圣上心尖子上的人,”她瞥了圣上一眼,意有所指:“钟氏册封为婕妤,却住到了原本华妃的承欢殿,若不是上元佳节赏赐宫中嫔妃,宁越都不打算告诉我这事。”

郑玉磬作为贵妃,说这种话自然没什么不妥,就连圣上也是说过,若她身体好些,可以受嫔妃的拜见,但不知道为什么,见她这般斤斤计较,吃醋的表情藏也藏不住,圣上面上的笑意倒是淡了些。

他是真心喜爱怀中的女子,也爱她拈酸吃醋,然而不管怎么说,尽管钟妍受宠,而作为君主,召幸嫔妃也不需要理由,甚至宫中不止一个人知道那人受宠的原因,但是他不想叫郑玉磬知道。

不想叫她知道他内心隐秘,也不想叫她听见除了锦乐宫之外自己还会召幸旁人,甚至是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这种心理固然矛盾,但天子有了这种想法也便有了,并没有人会探究。

“音音岂不闻前人诗作,‘从来尹婕妤,羞见邢夫人。’,你若是身子好些,叫她们来拜见也没什么不好,”圣上耐心同郑玉磬道:“不过朕也怕音音会生气,所以才没下令,等你接管了后宫,三日叫她们来拜一次便够了。”

郑玉磬瞧了圣上半晌,面上有不易察觉的不悦,但最后似乎还是隐去了:“我身子不好,有人来伺候您倒也是件好事,既然孝慈皇后生忌在即,不如这次叫我来主持祭祀,省得旁人以为我恃宠而骄,刻意推脱。”

圣上亦默然片刻,随后才为郑玉磬继续梳发,温声道:“只要你喜欢,朕都依你。”

……

孝慈皇后生在阳春三月的好时节,草长莺飞,杂花生树,只是这样生机盎然的秀丽景致,她也只瞧了二十年。

先朝的皇后未必有她这样的待遇,每一年的祭祀都十分看重,或许是张庶人执意如此,以至于习惯成自然,大家都知道每年孝慈皇后的两次忌辰十分隆重,但却忘记了为什么。

萧明辰作为帝后唯一的嫡子,为母亲执礼是为人子应尽之责,因此避无可避,哪怕圣上对孝慈皇后的情分略有些淡薄了,但身侧有一个肖似先皇后、又时常肯为废太子说好话的钟婕妤在,最终还是暂且免了废太子的禁足,叫他出来。

往年圣上会与太子拜谒太庙,嫔妃与皇子们只在立政殿祭拜,但是今年稍微有一点尴尬,太子被废,已经不配作为储君往太庙去了。

圣上前一夜宿在了锦乐宫,见郑玉磬夜间醒来几次后,白日起身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取笑了她一番。

“音音当真是自讨苦吃,你去拜了便回来,不许累到自己和孩子。”圣上俯身在她面上捏了一下,“朕要做的事情比音音多上许多,也不顺路,否则等一等你正好相宜。”

郑玉磬吩咐人拿了圣上的衣冠过来,亲自为圣上系了绶带与白玉环,从来没有嫔妃坐着服侍圣上穿衣,但她便这样做了,圣上也不见说什么,反而含了淡淡笑意,也不舍得起驾往外面去。

她如今该是将将有孕七月,动作难免迟缓些,为夫君整理衣物的简单之事也极尽仔细,依依不舍。

圣上瞧她辛苦,正想笑话她养尊处优,作为嫔妃却不知道该如何伺候君主,后来忽然想起她在秦家时与秦君宜同房而眠,身边又无许多丫鬟可供使唤,事事亲力亲为,必然比如今娴熟许多,便不再开口了。

“圣人忙完之后,我有东西送您。”郑玉磬略羞红了脸,她趁着内侍们没注意的时候,起身依偎在了圣上怀中,在他唇齿间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显德实际上是瞧见了,孝慈皇后的生忌,贵妃却在献媚邀宠,他作为天子近侍,不是不能理解贵妃作为女子在这种特殊日子的刻意赌气炫耀,好在圣上也没说些什么,他们就当没瞧见也很好。

“这怕是不成,朕去了立政殿之后,要回紫宸殿独宿一夜。”圣上不是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可是又有些不忍心拒绝她的撒娇:“不过音音送朕什么朕都喜欢,朕明日一早便陪着你用早膳,到时候给朕也是一样。”

宁越等着圣上与贵妃调情过后起驾,才将贵妃所要穿戴的礼服拿来。

她本来就是明艳的女子,用脂粉稍微遮盖涂抹一番,依旧十分动人,“今日的药倒了没有?”

“已经都按照岑太医的吩咐处置了,”宁越低声答了,面色略有不忍,“那些催产的药掺在汤里,分次服用虽说不易叫人察觉,可是娘娘的身子还受得住么?”

这几日锦乐宫的熏香已经不再是艾草了,岑太医用了些催妇人生产的香料与药材,但是份量上极为斟酌,这几日已经不止是会有抽痛,还伴随着一次比一次强烈的宫缩。

他对医术还称不上精通,只能在圣上不来的夜里替她用按摩疏解,贵妃的身子一日比一日沉重,这也就意味着胎儿一日比一日更能汲取母体的养分,早些落地也是好事。

“受不受得住,全看这孩子的命数造化,”郑玉磬将他那张精致的假面庞瞧了瞧,即便是对上宁越,她也没有将腹中孩子的事情和盘托出,只是强撑着笑道:“天下妇人生孩子都是一般凶险,难道偏我这般命途多舛?”

她活着便能继续抚养她同夫君的孩子长成,若是死了,也能死得痛快些,这样便也不用成日惺惺作态,倒也一了百了。

“只可惜还没有瞧过你如今的真容,”郑玉磬将手搭在枕珠的手臂上,她怅然道:“说到底,我原也有几分对不住你,若是有来日,也叫我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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