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36节(2 / 2)
圣上是不会立她做皇后的,这一点清清楚楚,但是东宫的位置,未必就不肯给。
做一个太妃,又怎么有做太后来的更尊荣?
而他也可以做皇帝身边的内侍监、神策军统领,又或者做太后身边的总管,将萧明稷昔年之仇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做宦官做到这个地步,才算对得起慕容家的族人,为他们翻案,也才能一生一世守在她身边,瞧着她光芒万丈,青史留名,正大光明地搭着他的手,做一对神仙眷侣。
男子可以给予的快乐,他除了那个可以用玉石木头代替的物件,也可以分毫不少地给她,甚至可以比别的男子伺候得更好。
至于去辅助心爱的女子争夺皇帝的宠爱,夜夜听着圣上与贵妃浓情蜜意,这些虽然如刀剜心,可是却也时刻提醒着他无上权力的好处。
只要一想到能亲手割下萧明稷那物事,亲眼瞧着他痛不欲生,取代他与圣上甚至那个秦君宜在她心中的位置,宁越觉得自己几乎热血沸腾,连手下都用了几分气力。
郑玉磬躺在床帐里,望着帐顶,宁越在隔着丝被替她疏通的时候疼得厉害,但她却无心去想那些旖旎。
她在看着宁越,却又像是在透过他看萧明稷,看他对自己的折辱、对昔日情敌的残忍。
宁越说的并不是全没有道理,他的兄长能杀秦家,他自己以公谋私,杀了慕容氏一族,若是有一日轮到她了呢?
她和亲人还能活得下去吗?
就算是萧明稷要留着她的性命继续折磨,那她和夫君的儿子呢,还有留在江南的亲人呢,萧明稷能容得下吗?
若元柏是个女儿,倒也没有这许多烦忧,她更没有可以一搏的资本。
可是偏偏他是个男孩,一个一出生就夺走了圣上所有宠爱的孩子。
……
江闻怀被三殿下请到府上之后,虽然知道殿下可能是想要自己进一步调配些稀奇古怪的药物,但是在圣上的避子丸里下毒,实在是将脑袋别在腰上的冒险之举,一着不慎,便有可能倾覆三族。
书房密室里面,萧明稷望着这个已经连茶杯都握不稳的太医,淡然一笑,丝毫看不出方才发|泄怒意时乱砍的情状,但是刚刚新换的靶子与晦明分半下这近乎于无的笑容,已经足够瘆人。
“殿下……下官虽然蒙受长公主与殿下恩典,可是那毕竟是……”
江太医眼里瞧得见墙壁上挂着的宝剑,但昏暗烛火下分辨不出茶水里是不是下了蛊或者毒,他替秦君宜医治病痛的时候虽然害怕,可没有想到有一天殿下会请自己入瓮,用这样的刑室来对付自己。
自己若是做的不好,恐怕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
其实圣上的脉案他们这些太医一般都不能轻易拿出来看的,但是圣上要太医署研制避子药,这也不是罗院使一个人能完成的,才勒令众人一起参与,只是圣上碍于颜面不许外传,若不是三殿下与长公主救过自己,他也不敢说出来。
“也不是叫你下什么猛药,太医有什么害怕的?”萧明稷启唇一笑,淡然中含了杀气,“药丸要经过层层筛选,你碰不得,但是盛放药物之物,江太医要瞧一瞧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圣人寻常不会服用这药,只有临幸郑贵妃的时候才会讨要几枚备用,”江太医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他与家人的性命悉数捏在长公主手上,也同样握在三殿下的手上,他小心翼翼道:“若是圣人临幸不多,这分寸确实不好掌握。”
“医者仁心,下官入太医署本来是为了医治性命,怎能有此弑君之举?”
当然,他知道皇家父子无情,圣上从前废了太子,让身为庶长子的三殿下对圣上恐怕还是多了一份期待,然而圣上如今明摆着就是偏心幼子,便是再冷静的人也要丧失理智。
“你若是不想做,自然有愿意做的人,”萧明稷听到旁人说起圣上临幸贵妃的时候,鬓角青筋不自觉隆起,带了戾气的眼眸微眯:“只是万一有什么泄露,就凭江太医之前为我做的事情,圣人恐怕也不会念在这份君臣之谊上信你。”
江闻怀闭了闭眼,他推拒的话只有两人知道,并无实据,圣上疑心本来便重,若是三殿下出事,自己全家照样不能保全。
“江太医放手去做,将来太医院使的差事还等着贤德有才之人,难道江太医便不动心吗?”
萧明稷淡淡笑道,手里拨弄着一串做的有些不佳的佛珠,随手往桌上一撂,声音闷闷的,叫人遍体生凉:“等做好了送来,我会叫人查验,若是做得好,必然不会亏待。”
大概近来三殿下不忙,又拾起了做手工的兴趣。
三殿下虽然在诸皇子之中俸禄最少,但不妨碍他善于御人,手下有许多寒微之士同殿下培养的女子结为夫妻,以各式各样的方式为三皇子府输送银钱与情报。
他府上养着的也会有其他的杏林妙手,想欺瞒糊弄是不太可能的。
“下官以为……不如将道士炼丹之物稍微混杂些许,有助男子精猛,也不会引起其余几位的疑心。”
江闻怀没有注意到三殿下听见那句话的时候眉头渐耸,他心里只想着赶紧将这事应付交差,毕竟在男子雄风这方面,就是皇帝也会希望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挣一挣颜面,至于伤身体,那得排在贵妃后面。
“那些东西固然可助一时,可是久久服用,药物不泄久积,五脏六腑受创,不可恢复。”
这些太医也是知道的,但是圣上要用也不会觉得奇怪,得益于溧阳长公主,萧明稷对金丹所用之物稍微有些了解,冷笑了一声:“你倒是谨慎,当我不识得这些吗?”
江闻怀狠了狠心道:“药物相生相克,下官有时也会为圣人钻研药膳,其中奥妙,下官愿与殿下所定查验之人分说,定能叫殿下满意。”
毕竟三殿下可能也不懂这些,他说了也是白说,如果能说服他的心腹和死士,那三殿下也会同样满意。
萧明稷来回在他面上扫了几回,方抬手启了机关,在江闻怀后背上轻拍了几下,“不过是一点小事,怎么就将你吓成这副模样,圣人面前,怕也不见你如此害怕。”
圣上在郑贵妃生产的时候虽然也盛怒,说过赐死一类的话,但是他们清楚,皇帝并不会轻易真正对伺候自己与贵妃的太医做些什么,但是如今他知道了三殿下的阴私,那便不一定了。
萧明稷吩咐人进寝间送走江太医时面上已经苍白了许多,声音也带了虚弱,万福接过江太医手里的方子去熬药,手心全是汗,贵妃得宠,侍寝是必然的事情,但是那痕迹叫殿下瞧见。
殿下是那么在意郑贵妃,却站在御书房外等待着她被宠幸结束……他是劝也不敢劝了,这样疯狂的念头,连长公主都不能告诉。
他既是旧伤复发,自然应该躺在床上静养,然而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今夜的卧房里因为那散不去的淡淡药香,并没有点燃素日的安息香,睡得并不算安稳。
静谧的内室忽然燃了灯,平静的帘幕扭曲,仿佛一下子换了地方。
萧明稷对这样古怪的情境并不觉得惊慌,只是嗅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
他虽然调配蓬莱香,偶尔焚香,但绝对不会叫自己就寝的地方沾染了属于她的气息。
淡黄色的帘幕后面有女子低声的哀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相见过,甚至在梦里也是一样。
萧明稷微微蹙眉,她这么狠心与他决断的女子,又怎么会进入他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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