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5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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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磬本来一边应对已经疯癫了的溧阳长公主,另一边也在担心元柏睡觉没有那么沉,会被两人吵醒,他本来就够可怜了,从前的父子变成了陌路,而和颜悦色的姑母也心怀不轨。

不过当她亲手去撩开床帐的时候却松了一口气,元柏大概是被人用了药,睡得十分香甜。

“娘娘今夜大可以好眠,”溧阳长公主望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淡淡笑道:“您是贵人,价值连城,将来的用处还大着呢,天命如此,就是现下这一点动静,我哪里舍得叫皇嫂现在去死?”

“殿下总不会告诉我,废太子……厉王如今还想我的帐,”郑玉磬怀着身孕不敢太用力,但还是亲自将已经有些份量的元柏抱了起来,转身去瞧溧阳:“我是圣人的贵妃,又已经怀了两次身孕,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得来想我?”

废太子当年其实也不算是很喜欢她,只不过男人瞧见了国色天香的美人,很少有能挪开步子的,圣上既然是为了几个儿子开选秀,他是太子,自然有权力挑选其中最美丽的女子。

不过后来经过了许多事,就是废太子想要讨要自己,大概也是想要杀了他。

“皇嫂说错了,不是厉王,”溧阳长公主顾影自怜,仍然有兴致应付她的疑问,笑吟吟地答道,略有深意:“是新君。”

……

长安的夜里从来都是分外安静的,每次到了宵禁的时辰,禁军巡逻,会将各个坊间的大门合上,普通民众自此时起不能出坊。

不过妇女们在自家庭院里也会借着月光捣练,寒夜漫漫,为自己增加一点乐趣。

可是今夜火光冲|透长安,奔马嘶鸣的声音不绝于耳,直逼皇城。

原本夜间几乎一直明亮着的紫宸殿,今夜黯淡了下去,而后宫的女子们也难得不期盼贵妃不在宫里的日子,圣上会不会耐不住寂寞,夜间传召。

嫔妃们熄了烛火,不管平时如何,如今都战战兢兢地挨在一处,每次叛乱,最容易遭殃的除了百姓,就是掌权者的姬妾,叛军抢掠珠宝事小,贞洁与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那些人做的本来就是将脑袋别在腰上的买卖,好不容易见了皇帝的女人,血的滋味更容易叫人兴奋,哪有不欺辱几个活够本的道理?

圣上赢了,也断然不会喜欢身子已经脏污了的女子,而如果是叛军胜利,大家都没有继续安稳活下去的可能。

钟妍的承欢殿也早早熄了烛火,几个侧殿里的嫔妃与她躲在一处,牙齿打颤。

“婕妤,您说这些人会不会冲进来?”一个胆小些的嫔妃几乎哭出声来:“我听说……”

“你在胡说些什么?”钟妍皱了眉:“你哭他们就不进来了?”

她对于侍奉别人这件事已经没那么抵触,而她自己也多少有些功夫,便是真有不长眼的进来,若是能活下去,被侮辱也就算了,实在活不下去,也能杀几个人。

眼泪对于现在的宫妃而言,是最无用的事情,反而是惹起豺狼兴致的软弱特征。

“要是贵妃还在就好了,她在民间出名得很,咱们倒也不必如此担心。”

另一位嫔妃说起来便有些叹息,她知道钟婕妤从前得宠,后来便是因为贵妃不喜欢而失宠,多感慨几句想来钟妍也不会说她:“说到底贵妃一向是宫里最得宠的,也该是她最能为圣上分忧才对,可是人家的命倒好,在宫里的时候享受荣华富贵,如今生变,竟然也落得个安稳。”

圣上有了贵妃,哪里还会顾及到她们,六宫生怨,巴不得贵妃早些出宫,然而好不容易贵妃同秦王出去散心,她们又盼着贵妃回来。

“不说话也没有人将你当成哑巴,”钟妍冷冷道:“贵妃是什么人,就算是现在在宫里,你以为圣人便不会格外护着她了,她位份最高,又能在圣上立储之事上说得上话,厉王若是有些脑子,也不会动她。”

她这话说起来或许有些含酸拈醋的意思,但是承欢殿里她位份最高,倒也没有人敢反驳。

钟妍想了想,或许有些人天生便是好命,圣上不会叫郑玉磬轻易去死,而洛阳城里的那个人,更不会允许她们执行任务、主要是在面对锦乐宫的时候,有一丝偏差。

贵妃无论如何这个时候都会在玉虚观里的,殿下若是知道她们在贵妃的事情上稍微有一点做的不好,等待她们的惩罚只会比如今更残酷十倍。

就算是她们行动不力,圣上如今恐怕也不会弃贵妃于不顾,总会想尽办法护着锦乐宫。

……

厉王勾结人马起兵造反,圣上亲临督战。

厉王年轻,在这些事情上虽然做了两回,但到底不如圣上身经百战,运筹帷幄,因此叛军最开始的时候虽然势如破竹,但是宫城的守军又渐渐败退,显出明显的颓败。

圣上站在皇宫城墙之后,亲取了弓来,朗声呵斥废太子不顾天家父子亲情,罔顾人伦,其声若洪钟,中气充沛,千军万马之中,亦叫叛军中的废太子汗颜。

然而千钧一发,皇帝正欲亲手持箭大义灭亲,却蓦然吐出一口鲜血,昏厥在地,左右急救搀扶,也不能叫天子苏醒。

厉王本来已经心灰意懒,瞧见火把之中圣上忽然倒地,圣上一方军心涣散,心中顿时一喜,连忙指挥左右继续攻门,直逼紫宸殿。

宫中乱了一夜,皇宫之外处处紧闭家门,天底下最繁华的长安显现出难得的萧条。

皇帝昏迷不醒,而厉王包围皇宫,久攻不下难免焦躁,对官民进行肆意屠杀。

就连在宫内暂住的楚王萧明辉与其母亲王惠妃,都遭了厉王的毒手。

厉王始终不能控制住天子,但是皇宫也有几度失陷,王惠妃与萧明辉觊觎东宫不是一日两日,派去捉拿贵妃与秦王的人迟迟不见得手,叫他也有些焦躁,因此索性杀了此时无一兵一卒的萧明辉,让堂堂亲王曝尸长街。

而八皇子和九皇子虽然被母亲藏匿起来,但最后还是被叛军捉出来,囚在地牢里,用以威胁皇帝。

但是圣上不改以往的心狠,便是如此,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帝都之大,这样震惊天下的消息根本隐瞒不了太久,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外地,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家家户户不敢外出,只能闭门祈祷这一场灾祸能够尽早过去。

他们不在乎皇位上坐着的到底是谁,但总是希望有一个人能终结这样充满恐惧的日子。

咸宁二十二年秋,帝第三子,周王萧明稷得知长安异变,皇长子谋反弑君,惊怒交加,亲提人马,自洛阳取近道,以“清君侧、平叛乱”之由兵临长安城下,朝野皆惊。

今上诸子之中,也唯有第三子萧明稷是真正在沙场与敌国历练过的,他率的都是精锐部下,马也是突厥精心培育的良马,如疾电一般出现在了长安郊外。

精心准备的铁骑总是要比厉王的那些乌合之众强上百倍,几乎不到一日的时间,长安城便再度有沦陷的可能。

宫中的叛乱尚未平息,周王便已剑指长安,厉王身边的亲信见大势已去,几个人夜间合谋,斩下了厉王的头颅,开城献降。

与此同时而来的,是宫内紫宸殿送来的禅位诏书。

诏书中言及,圣上遭逢兵乱,连失数子,心中伤痛难当,皇三子萧明稷人品贵重,堪当大任,特禅位于周王,托付江山于斯。

不管这诏书有几分真心,照旧例,得位的新君都要再三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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