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68节(1 / 2)
这些人没有分桌而食的资本,更不会有什么高超的煮饭本领,叫人食指大动,但是夫妻举案齐眉,父子天伦共享,却往往触动他最隐秘的一处心伤。
原来人不需要那个最尊贵的位置、得到所有人的谄媚和无法企及的权力,也是可以这么幸福的。
那是他从未拥有过却迫切渴望与音音一同拥有的东西,可是这些平民只需要按部就班便能获得,他却要用尽力气和手段,拿自己的一切和她交换,才能偶尔品尝到一点点。
碧绿的莼菜羹与嫩白色的软酪鲜嫩可口,调料放得不多,只是要做的入味却难,更何况如今不合时节,也只有皇室能吃得上违背节令的菜,郑玉磬瞧着满桌金贵却被她做得普通的食材,只是低头用膳,并不见附和。
有些时候人就是吃得太饱了,才会伤春悲秋,她虽然锦衣玉食,可是也不理解皇帝到底是脑子里哪根弦没有搭对,羡慕普通人家。
萧明稷也不在意,膳房里面没有通地龙,饭菜很容易就会凉下去,他用膳的速度不算慢,见外面天色似乎愈发浓重如墨,而郑玉磬的粥碗还剩下许多,不免出声提醒。
“音音,夜色已经深了。”他含笑握住郑玉磬的手:“郎君伺候你安置好不好?”
他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郑玉磬的脸色却白了白、
“这么晚了,皇帝也该回去歇着了,”郑玉磬不动声色地挣脱了他的手,面上多了几许疲倦:“你明日还要上朝,元柏如今不读书了,也一直在清宁宫里,你总不能一直待在清宁宫里。”
说起元柏,郑玉磬的心里并不见多好受,本来上皇是指定了窦侍中为他讲课授业,但是新君御极,很多事情就都不作数了。
元柏比往日轻松百倍,可是他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少了。
萧明稷的笑意凝固在了唇角,他们到底还是见不得光亮的关系。
“音音的小日子也要近了,郎君总得好些时日沾不得你的身子,朕知道音音亲自下厨劳累,一会儿抱了你回去好不好?”
他满心爱怜,难得的柔情体贴,果真将郑玉磬打横抱起,那些桌椅自然有内侍收拾,主子们只需要体验一回人间烟火,又不是真正要事事亲力亲为。
“郎君今日想了些新奇的法子,音音会喜欢的,绝对不会弄疼了你的。”
萧明稷含笑将人抱回温暖如春的寝殿,他今夜心情极好,服侍起来更卖力些,丝毫不避忌守夜宫人的目光,几乎是一入殿门,就有些迫不及待。
“音音,你试一试好不好,郎君觉得还很是可行的。”他满怀期待,放柔了姿态:“不怕的,郎君觉得很是有趣。”
他神色中自然欢喜,心爱的女子知道心疼体贴他,连下厨洗手做羹汤这种辛劳事她都肯为自己来做,那或许只要他投桃报李,在别的事情上再努一努力,把音音伺候得好,那音音回心转意会更快些。
那大把大把的银子花出去,总该是有些成效的才对,否则清平楼也不会开到今日,但凡他们敢有所欺瞒,那么明日也就该查封了。
他都是按照记忆中来的,看洛阳红的反应,这样应该不会叫音音不舒坦的。
但是实际上郑玉磬所展现的,却只有不舒服与抗拒,没有半分两情缱绻时的娇俏与喜悦,仿佛那些都是无用功。
他的额间渐渐生出汗意,心想是不是那个颖哥有心糊弄自己,然而依旧拭去她眼角的清泪,放低身段安抚她,“不怕不怕,没人知道,元柏也不会知道的,心肝,你别难受了好不好?”
这样柔情的温存,换来的却是郑玉磬面色愈发苍白,最后隐忍不住,竟然是不管不顾地推开了他,伏在榻边一阵又一阵干呕。
第68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萧明稷最初瞧见她难受以为郑玉磬是身子不舒服, 连忙吩咐人送来温水给她止吐,下意识想要拍抚她的背部,给郑玉磬顺一顺气,可是瞧见她那般抗拒自己, 怒气几乎不可遏制。
“同朕燕好, 竟叫你觉得这样恶心?”
他有那么一刹那甚至想到了是不是上一次服药的时间隔了太久, 以至于叫音音有了身孕, 后来却想到,这是不可能的。
宁越躬身将蜜水送进来, 他知道郑玉磬更喜欢喝荔枝蜜的水,清甜又不至于太腻,换做别人或许见到萧明稷发怒会害怕, 他倒是不太在意帐中天子的震怒,只是拍抚着郑玉磬的背,眼神中透露着心疼。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宁越等郑玉磬呕了一会儿,看她平息些才奉上漱口的花茶与荔枝蜜制成的熟水,“要不要奴婢为您传太医?”
他知道如今的皇帝多了个眠花宿柳的爱好,心里难免生出厌恶之感, 虽然心疼郑玉磬,可是心中也生出一丝窃喜,特意告诉了如今的郑太后, 请她小心一些, 虽然反抗不得, 但也要仔细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病。
郑玉磬最厌恶男子眠花宿柳,玩弄小倌,若那个男子不是她心爱的, 纳几个妾室,但是能教她锦衣玉食,拥有最多的权势,她倒也不会太在意,然而却见不得皇帝玩弄男子,或许原本对萧明稷还能容忍,如今却也忍不得了。
倚门卖笑的可怜人无论是男是女,都容易叫人染上病症,而男子有断袖之癖,格外招致女子的厌恶,想着与郎君燕好的欢器曾经停留在别人的五谷轮回之所,只怕是连隔夜饭都想呕出来。
“宁越……”郑玉磬瞧见进来送东西的不是枕珠,反而是他,稍微有些吃惊,然而还是抬起因为呕吐而泛泪的双眼,摇了摇头,“我心里头难受。”
萧明稷对宁越来伺候郑玉磬并无多大的抵触,也并不限制这个内侍靠近,他终究是君主,看待内侍的态度与上皇并无不同,宁越只是已经残缺了的人,是服侍帝王后妃的物件工具,伺候嫔妃沐浴侍寝都使得,算不得男子。
然而他如今瞧见郑玉磬紧紧抓住宁越的臂膀干呕,而宁越顶着那一张俊秀的面具还在软语关怀,哪怕心知那是她吐得头晕想要一个支撑,可郑玉磬无助地依赖宁越,仿佛将他视作洪水猛兽,这样的画面还是刺痛了他的眼。
宁越正想安慰郑玉磬一番,然而原本冷眼瞧着这一对主仆情深,半倚靠在同心枕上的皇帝却哂了一声,冷冷对他道:“出去。”
萧明稷强硬地将郑玉磬的下颚扳过来,当他正视郑玉磬那一双朦胧泪眼,心中不知道是疼爱痛惜多一些,还是怒火与恨意多一些。
他那竭力压抑的气音叫本就狭小逼仄的空间满是压迫,哪怕殿里烧了地龙,郑玉磬还是从旁边扯过绣被,紧紧裹住自己的肩头,低声啜泣。
萧明稷瞧见她这一副似乎是险些被贼人奸了去的做派,心头火起,可是又瞧见她哭得那般可怜,有力的手掌最终只是抓紧了那针脚绵密的云锦被,松开的时候,连上头绣着的并蒂花纹都已经皱了。
“音音,你便是这样做别人的妻子?”他的喉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塞,连夜间瞧她煮饭时的欢喜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我到底是哪一点又不合你的心意,叫你这样难受?”
“皇帝,我实在是受不了,”郑玉磬裹紧了被子躲到床角一侧低声哽咽,“你在后宫里无论怎么风流,我都不在意,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养人,还是个男子?”
她与萧明稷相遇微时,别人都害怕他这样的铁面,但是她却觉得十分有安全感,这样的男子不贪欢好色,心在朝堂上,对她也是真心,两人本就心心相印,婚后有了子女,大约也会做一对虽然笨拙,但也努力的父母。
而这个男子私底下也有令人发笑的反差,他知道尊重她的喜好,笨拙却又装作云淡风轻地讨她欢心,她虽然总是拿捏着他,可原本是很满意的。
他以为她不知道这个京城来的三殿下是不喜欢熏香一道的,然而却在她面前装出欣赏,还被迫熏染了她独有的气味,带着那阵女子的甜香与下属们议事。
然而只有到了如今这一步,她才知道萧明稷到底可以叫她恶心到什么地步。
他让人阉了宁越,还送来了她丈夫的枯骨,甚至叫上皇厌恶元柏,而后强迫了她,如今……或许不是如今,而是早有,他还迷恋上了男子。
郑玉磬也曾经想过是不是自己当年叫萧明稷受了什么严重的刺激,才至于如今他竟然喜欢上了男子,但是想一想萧明稷原本的疯狂,有些疯子,原本就不能用世人的眼光与想法来衡量。
堂堂天子,多少六宫如花似玉的女子争前恐后地陪寝,可是他不愿意,非得寻一个已经成为自己继母的女子以及和外面秦楼楚馆的小倌偷偷会面。
萧明稷闻言之初,惊讶是谁将消息泄露给了郑玉磬,回去必然留不下他的性命,而后却又有些生气但说不出口的淤塞——这种事情怎么好和音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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