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7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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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两个一个说好一个说不好,那个剩下的自然会心有不安,想要求一个化解的法子,特别是萧明稷还说她克死过好几任未婚夫和丈夫。

“若是再在那里待下去,也不知道皇帝今日带出来的银两还够不够人骗。”

萧明稷也见过那些说话玄之又玄的和尚道士,甚至文人清谈也不见得有多少真章,见她难得会担心自己被骗钱,忍不住执起她的手轻轻一啄,玩笑道:“音音放心,除我心甘情愿,没有人能从郎君手里骗走银钱的。”

佛寺里面有不少供香客午休的静室,在这种地方男女总不好同席,萧明稷吩咐人向监寺要了两处相近的卧榻,等歇一歇再走。

外面有内侍和随从禁军守着,皇帝与太后吃过两碗素面和素果子便各自漱口休息,万福很少见圣人居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又去向寺里购买讨要了些上等的炭火,省得皇帝与太后出来一回又要冻坏了身子。

萧明稷倒不觉得简陋,然而他每日睡下与起身的时辰都是固定的,等到拢好衣服再去瞧郑玉磬的时候,见枕珠还服侍她睡着,主仆两个仍在好梦,便不忍心打扰,只在门口瞧了片刻,无声而笑。

万福等皇帝从太后居所出来的时候才低声禀告道:“主子,金光寺主持觉明法师听闻圣驾驾临,特意求见,不知圣人意下如何?”

“他们怎么知道的?”

萧明稷想了想,他们添香火钱用的都是化名,不应该会惊动那些人,但是下面的人总是有各种渠道敏锐嗅到贵人的行踪。

不过他也有许久没和觉明相见:“既然知道了,就叫人再送些东西到郑娘子那里,再等半个时辰让人唤她们两个起身,朕过去见见觉明。”

金光寺的僧人知道白日驾临的男子乃是皇帝白龙鱼服之后,几乎是立刻将山门清扫,闭门谢客,上午人山人海的大雄宝殿,皇帝再过来瞥见时便是冷冷清清。

主持觉明法师已经携了僧人在门外恭候,见萧明稷过来,一众人躬身行佛家礼,迎今上入内殿后便吩咐人上香茶伺候。

“朕今日与太后同游,本来不欲惊动尔等,不想还是弄得这样,”萧明稷这些年都不在长安,见觉明亲自操持茶道,烹雪水煮沸,不免想起来今日那个解签的僧人:“说来也奇怪,金光寺的僧人如今也渐渐故弄玄虚起来,连签文都不肯解,难道是朕布施的香烛钱太少了?”

觉明却微微一笑,并不像是朝中官员面对皇帝诘问时的惶恐,一定要惩治僧人,只是将一杯茶汤奉与天子。

“时至今日,圣人竟然还是放不下吗?”

觉明当年无意间知道皇帝醉心于斯并非是四大皆空,而是因为曾经留恋一位身份十分特别的女子,今日他坦坦荡荡带到寺里来,与画像上的女子别无二致,然而两人情意淡泊,并不见多少恩爱。

“您强握流沙在手,攥得越紧,便越是留不住。”觉明笑吟吟道:“当日我便是这样劝您,您一意孤行,可得到您想要的了么?”

监寺见到万福之后察觉到可能是宫中来人,禀告给了他,他便知道是皇帝了,但是却没有猜到那位女子的真正身份。

萧明稷默了默:“至今尚未,所以才会想到寺中一游,排遣则个。”

“树木花草,万事万物依本心生长,乃其天性,圣人与其强扭折断,何不放手任其本性,或许还有意外之喜。”

第75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萧明稷淡淡一笑, 手指搭在桌案上轻敲:“能握住现在的便已经是千难万险,哪里还会有什么意外之喜?”

他们一辈子也就这样下去了,他便是再怎么千方百计地求她,也换不来一颗真心, 只能停留在一个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 才能勉强和平共处。

他明知道这样做是将郑玉磬越推越远, 手中流沙不断失去, 但越是这样攥得越紧,生怕连最后的一点也没了。

不过为了留住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流沙, 他也适当地松了松手,保全了她最爱之人的性命,叫她对性命还有最后一丝爱惜。

“出家本来便是为了避开凡尘事, 圣人所向佛求的解苦法门却并非僧人可解,您已经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尊贵,岂能任由贫僧等人随意评说?”

萧明稷微微一哂:“天家骨肉亲情远薄于旁人,夫妻母子之间,关系更是混淆,确实是有几分为难主持了。”

觉明笑道:“出家人从未有男女牵挂,更不能解圣人心中郁结, 只是平心而论,圣人若有心令一人欢喜,自当想他所想, 急他所急, 而非以己所思加诸他人……自然, 若圣人只求自身舒畅,倒是不必去管这些。”

萧明稷默了默,“朕自然是希望她欢喜的, 只是事到如今,朕倒是当局者迷,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合适了。”

从前的他无论做什么都能讨得郑玉磬的欢心,温柔也好,凶巴巴的也没什么,音音总不会计较这些的,但是忽然从某一天开始,他再怎么努力去补救,尽量做的比旁人都要好,也无法复刻之前的爱意。

“贫僧房中铜镜原本是前代寿阳公主的陪嫁,价值连城,数百年仍明亮如新,得知太后驾临,特地奉上供娘娘梳妆之用,”觉明指向原本安放铜镜的地方:“然而一旦不慎摔落,便是四分五裂,一文不值。”

世间万物都有安放它最合适的地方,能够长久地保存下去,身价与日俱增,牢固不可破,然而又或许遇上些天敌克星,顷刻间化为粉末,连一文钱也不值,除了换一个新的,没有办法和解。

“圣人与其扬汤止沸,何不釜底抽薪?”金光寺并不是吃皇家奉养的寺庙,觉明也没有上赶着为君分忧的意思,“您求诸神佛,更该求诸己。”

觉明法师平日里也不大管男女之事,见萧明稷依旧有些执迷不悟,也知道皇帝其实真正对禅理没有太大的兴趣,与皇帝说了说旁的,见圣上已经有向外张望之意,猜测他或许是惦记着静室里的那位女子,心领神会,便也不多留人,送了皇帝出去。

郑玉磬早就已经醒了,她在这里睡不实,僧人们又忽然送来许多东西,且对她毕恭毕敬,她也知道大概是皇帝露了行藏,索性站起来走到外面闲看。

她神情淡漠,见萧明稷从外回来,面上那种来时的温情脉脉已经消散了,以为他是死鸭子嘴硬,明面上听了她的话出来,实际上又去解签,然而那结果却不如人意。

他似乎总爱做这样的事情。

“皇帝这是准备下山了么?”她主动走向他,面上的笑容也不知道存了几分真心:“果然还是被人知道了,亏得你那般信誓旦旦。”

萧明稷却也不反驳她,只是吩咐万福去准备东西,两人一道下山回去看长安东市的热闹。

不过回到了长安城,两人反而不好下车,只是马车行过,郑玉磬隔着薄帘观望,若有什么喜欢的东西,都可以吩咐内侍买回去,一直到皇帝事先准备的几家店铺才下车。

郑玉磬见店铺萧条,周围来买首饰的娘子似乎也有些不大对劲,心知这必然事先有他安排的手笔,毫不客气地选了几样自己中意的让店家包好交给枕珠,并没有替他心疼的意思。

萧明稷只是瞧着她漫不经心地挑选首饰,安安静静地陪在身边,不发一言,等她挑选完毕之后让万福付钱结账,便如一般陪伴妻子逛铺子一般,只负责最后的部分。

“音音,”直到两人坐到马车里,他才忽然开口唤道:“秦侍中就当真那么好吗?”

郑玉磬很久没有听他说起过秦君宜,皇帝是连面也不许她见的,因此忽然被问起来的时候心里一阵发紧,然而旋即镇定,看到了远处“秦府”的牌子道:“多少年前的事情,皇帝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些了?”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秦君宜的新府邸,但或许触景生情,多少有些关系。

“朕生平所做,便没有一件不成的事情,也只有在音音身上输给过自己的臣子,”萧明稷一路上沉思了许久,才有心问出口,“郎君是真心求教,他……到底哪里做得比我更好?”

他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从不曾将秦君宜放在眼里,只是觉得郑玉磬生他的气,又碍于父亲的赐婚圣旨与世俗礼法,不愿意和一个只是皇子的他私下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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