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仙阶[修真] 第10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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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徒弟还可以随便再找嘛。

“鹤川。”淮山真君偏过头,目光沉沉,落在苏鹤川的身上,带着淡淡的审视,“你权师兄这么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苏鹤川容色淡淡,目光微垂,开口时,仿佛一个没什么感情、空披了一张人

皮的人偶,“既然权师兄这么大方,弟子自然也不和师兄见外,便笑纳师兄这份美意,改日将褚晗日那厮送来,我看在他与师兄师徒一场的份上,叫他对着因果镜向我额外再发一道因果誓也就罢了。”

——让褚晗日对着苏鹤川发因果誓!

但凡是魔门修士,拜入宗门,都要先朝宗门发一道因果誓,再朝引领入门的师尊发一道因果誓,成为因果束缚下的两重奴隶,等到元婴凝成,自然就能解开束缚,反过来接纳整个宗门的因果誓,成为驱使者和受益者。

但对于魔门修士来说,这因果誓又岂是这么容易解开的?元婴以前的漫长岁月,被因果誓重重束缚的日子,又岂是那么容易熬的?

现在苏鹤川说,让褚晗日再对着他发一道因果誓,这简直比杀了后者还痛苦。

然而这个条件听起来,好似当真十分优渥,既没有折辱褚晗日,也没有不给权舟面子,一滴血也不必流,和和气气把冲突给化解了。

到时,权舟甩开了一个大锅,不会被淮山真君惦记;淮山真君为弟子找回了场子,敲打了权舟,不至于让后者膨胀到敢挑战自己的地位;苏鹤川成功收获了一个金丹誓约者,多了一分巨大的战斗力。

可谓说是喜大普奔了。

——除了被拿出来背黑锅、被隔空敲打,还莫名其妙多了一道因果誓的褚晗日。

但他的感受是谁也不会去考虑的。

“随师弟的心意办。”权舟随意挥了挥手,把这事甩开了。

苏鹤川凝视着权舟,后者一脸坦然自若,好似事情已经解决了一般,一点也没考虑过褚晗日被拿出来背黑锅、下因果誓,究竟是多惨一个徒弟。

这就是他最熟悉、最适应的沧流界。

“权舟说,你和那个极乐天宫气运极佳的小姑娘是认识的?”无论是权舟,还是苏鹤川,这两个和褚晗日有过直接接触的人,都对这件事没有太大的感觉,见惯了一切的淮山真君,便更是完全抛去脑后了。

淮山真君出面,只是为了敲打一下权舟,免得后者不知分寸,敢把手伸到自己这里来,敲打完了,自然要去管别的更重要的事了。

苏鹤川早已有了准备,他垂下头,恭敬道,“师尊,

确有其事,弟子与那极乐天宫的虞黛楚早便相识,即使我魔门修士多是相互警惕,我与这虞黛楚之间,也还能算是有些默契与信任。”

其实最初的时候,苏鹤川对于外人如何看待他与虞黛楚的关系这件事,并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世上天才修士数不胜数,虞黛楚纵是出众一点,又能有什么大不了?自然是无需和人解释的。

然而,一系列发展巨变,却将这一切全给改了模样。

虞黛楚忽然变成了他们血海的“圣女”,极乐天宫的“神女”,什么玄乎的魔道气运之子,苏鹤川再是处变不惊,也给惊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淮山真君现在问起,他就得谨慎斟酌回话了。

“哦?看来我们这位圣女,确实有些了不得的地方。”淮山真君望着他,神色不变,眼神却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他亲手把当时还是凡人的苏鹤川捡回无垠血海,对这个弟子的了解,只能说是无比深刻,他太清楚苏鹤川的性子了。

这就不是一个会交付信任的人。

苏鹤川刻意沉默了片刻,“虽说虞黛楚自称是玄黄殿门下,但只看最后将其救走的却是青丘殿主,便知道这其中定还有隐情,弟子深以为她的来历值得推敲。”

这沉默便好似在诉说他心情的复杂无比。

倘若一个人的内心没有掺杂着情愫与挣扎,说话时,自然也不必有这样的沉默与犹豫。更何况,苏鹤川本就不是一个轻易会为旁人沉默迟疑的人。

而当这样一个人沉默了,那便说明这个让他沉默的人,对他来说,一定与众不同。

淮山真君微微眯了眯眼睛,打量着苏鹤川的神情。他的神色始终没有什么变化,听了苏鹤川的话,也好似看不出信与不信,只是不置可否,忽然朝着苏鹤川笑道,“原来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倒是奇了,我还以为,我这两个弟子,都不是会遇上这种事的人呢。”

“师尊误会了。”淮山真君要把话说这么直白,无论这是真是假,是在演戏还是真的确有其事,苏鹤川总归得澄清一下,“情/欲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以我无垠血海无上道法观之,便如红粉骷髅,弟子望着那虞黛楚,运转起骷髅神目,入目尽是

白骨,又怎会沉溺其中?”

这世上有能激起人情/欲的道法,自然也有能对应克制的心法,极乐天宫中有些并不专修惑人手段的修士,也会随手学一两门品阶不高的惑人法术,算是极乐天宫的特色课程。而这些较为低阶的惑人法术,只要应对得法,还是很容易克制的。

他越是解释,便好似越是自己不愿意承认和面对事实。

“傻小子,这又能是什么大/麻烦了?不过是对极乐天宫的修士动心了罢了——我们是魔修,又不是唧唧歪歪的道修,搞什么太上忘情。我辈魔门修士,秉原生欲望而行,倘若心生情念,便干脆面对就是。”淮山真君忽地大笑道,“既然你喜欢这个大气运的小丫头,咱们去极乐天宫抢了回来就是。”

这时,淮山真君的样子,简直像是苏鹤川最亲近、最关切的长辈似的,他想要什么,都能给他搞回来。

然而他知道不是。

“师尊,这十分太过兴师动众?”苏鹤川面上并无喜忧,反倒露出些淡淡的窘迫之色,极恰当地冲破了他身上那股抹不去的疏离与寡淡,好似当真是个春心萌动的少年——虽然作为一个魔修,春心萌动属于惊悚版故事。

“这怎么会兴师动众?”淮山真君心情还不错,朝他和蔼地笑道,“你是我的弟子,那虞黛楚也是我无垠血海的圣女,一直留在极乐天宫做客有算是怎么回事?自然是要全宗门为你戮力,把人给抢回来。”

“我同你说,你实在不必将情/欲当成是什么拦路猛虎、洪水猛兽。”淮山真君甚至难得装起了师徒和谐、父慈子孝,朝苏鹤川认真传递经验,和蔼可亲,一点也看不出是杀人不眨眼,弟子死了无数代的冷酷大魔修,“对于我们魔修来说,一切欲望都可以是我们路上的枷锁,也可以是我们路上的顺风车。”

“你怕自己耽于情爱,失却了修行,反而被那气运惊人的小女修所利用,最终死得不明不白,这是有道理的——那毕竟也是极乐天宫教出来的小狐狸,精明得很。不过,她毕竟还稚嫩,好对付着呢。”

“当年厄朱在沧流界混得风生水起,多的是修士被他搅乱心思,满沧流界地缀着他跑——你还真道是厄朱的

本事到了极致,能让那么多人对他死心塌地?”

这其中自然是有人当真被迷惑得完全失却了神智,然而其中好歹大多数都是金丹修士,这点定力也还是能保持的,之所以对厄朱念念不忘、明明竞争激烈却始终不放弃,就是为了追逐这一点欲望。

“对于我们魔修来说,这一身修为便着落在欲望上。创造欲望、满足欲望,这本身也是一种提升修为的途径。”

“你的欲望越大、满足欲望的难度越高,真正成功满足欲望之后,所能得到的修为提升和收获,便越大!”

***

极乐天宫中,虞黛楚和厄朱并排,缓步慢行于廊腰缦回间,闲闲谈上两笔,好似当真有这游山玩水的雅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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