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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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哥嘴角微微抽了抽,转头去看黛玉,却见她凝神细细想过,笑着道:“这一首尾联最妙,旁的倒还罢了。”

宝玉果然欢喜,凑到黛玉身侧,伸手指指点点一回,又将几个字不好的地方提了,两人坐在那里,一面吃茶,一面推敲了半日,定了其中一个,才忽得回过神来,忙搁下这一件事,重问瑞哥儿。

瑞哥早与紫鹃说了一阵话,见他们询问,也失了先前患得患失的心境,细细将如何审题破题,议论构架,又如何收尾等说尽了。且将后头自己所想的错漏处,也说与两人。

宝玉听了一阵,就道:“行文通畅,文辞亦是不错,虽有那么一点措词失当的,却也不大要紧。”

“是。”瑞哥答应一声,又看黛玉。

黛玉将几处错漏细细讲明,也夸赞了一番:“文辞晓畅,虽有些直白,也是瑕不掩瑜。虽说有五十老童生的话,到底这是头一场,总归是容易些的。倒不必这么孜孜念念,唯恐不得中。”

说着,紫鹃已是捧了食盒过来,且从里面取出两碟新鲜细点,又有三碗熬得绵软细甜的红枣建莲子汤:“姑娘,二爷,哥儿,说了这半日的话,竟润润唇罢。”

这时袭人也从外头进来,瞧见这光景,原到了喉头的话也咽了下去,只笑道:“二爷,老太太方打发人过来说,晚饭去那边用。”

说着,她便上前来,预备服侍。

宝玉却道:“不打紧,我自己来。”早有小丫头打了热水来,与三人洗了手,这才用了这些点心汤羹。

紫鹃看着袭人神色微动,便拉着她到一边,笑道:“他们正说县试的事呢。什么破题,什么之乎者也的,说得人脑壳儿疼。可巧你来了,竟陪我说说话,也省得闹不清事。”

袭人只得答应了,与紫鹃一道在下首坐着,一面闲谈,一面又打量宝玉,见他精神极好,言笑如故,说得果然也是县试的事儿,她才有些欢喜起来。

这些神色动静,都落在紫鹃眼里,她面上含笑,心里却也有些复杂:

要说厌恶袭人,自然不能说半点也无。她虽是莫名入了红楼,成了紫鹃,一个仿佛有些体统的仆人,但心里却真不曾认同。何况袭人这忠心,还藏着若有似无的嫉恨,怎么也少不去的争荣夸耀之意。

但要真的憎恶,却又远远不及。她是个和善待人,以图太平的人,行事大方,说话做事也细密。偶尔有些纰漏,也多是真心所致。

只是现今,总觉得袭人形容又与先前不同,仿佛哪里又变了一般。

这么琢磨了半晌,紫鹃却也想不通,袭人又拉着她说旁话,只得暂且放下旁事,专心与她闲聊起来。

是日,便在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喜怒中过去。

待得翌日,黛玉起身洗漱晨妆,正是放下一件心事,更添三分欢喜的时候,忽见宝玉气得脸色都变了,匆匆从外头进来。

几个婆子原要拦下的,但看他形容不似往日,且黛玉又已起身,只得往里头回一句作罢。

黛玉已是吩咐紫鹃先放下梳子,且转身看向宝玉:“昨儿还欢欢喜喜的,这一夜好睡后,怎么又恼了?”

宝玉恨恨跺了跺脚,两颊早已是青白交加:“今日袭人将昨日的馒头喂给雀儿,谁知里头竟掉出一块叠的细细的纸来!我打开一看,上头分明是誊抄的经义文章!”

“什么!”黛玉吃了一惊,忙命紫鹃去外头吩咐了,自己垂头想了一阵,忽地道:“难道是环哥儿?”

宝玉没有言语。

他这样,显然是默认了。黛玉看在眼里,满心的话要说,到了后头,却又哑口无言,说不得旁话了。

毕竟贾环终归是宝玉的庶弟,原有血脉之亲,偏偏现在手足相残。哪怕他们平素情分浅薄,又经了旧年推蜡烛一件事,这一出紧着一出的事,也着实让人笑不出来。

末了,黛玉也只得长长叹了一口气,因问道:“可查出是哪个做的?这有一就有二,必要狠狠惩戒了,后头才不能重蹈覆辙。”

宝玉这才道:“袭人知道这上头写得什么,就将这事回与老太太、太太了。”说着,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头,忽地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那边贾环,正与林贵儿道:“你问我要做什么?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道?旁人要这么说,也就罢了。你们家也是经历过事的,现又挑中了我,要说半点不知,我却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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