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 2)
蘼芜,江蓠,此为香草,却多表妇人闺怨。
也是个拎不清的,竟为自己的女儿取这等名字。
祁清和一路而来,打听了些消息。
据说云江蓠之前一直在外求学,此次归来也正是为了族长选定一事。
她的母亲云晚妤被老族长夺了继承人的身份,这下一任族长之位本该是她的。
可惜族中生变,有人以她生父不明且年纪过轻为由攻讦,拒认她为族长。
所以云江蓠此时当真是进退两难啊。
光是这嫡系继承人的名头就够她招人红眼和敌视了。
祁清和得先找个身份去她的身边。
待女子远去,云江蓠才慢慢收回了目光,轻声说了句:回主家罢。
此次归去,不知吉凶。
但好歹也不能不管母亲。
云江蓠想一想自己那位成日悲戚哭泣的母亲,只觉额角抽痛,心中无力又无奈。
她从宗门归来,山高路远,境域结界,恐怕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能够回去了。族长之位如烫手山芋,她扔也不可,接也不行,着实困难。
蓠儿。
云晚妤早早候在大门口等她了,此时方瞧见马车中掀开帘子下来的姑娘,便红着眼睛扑了过去,连声哽咽唤道。
怎么办啊?你祖父去世,这些人一个个地都欺辱我们母女。
女人生得柔弱,眉宇间年岁已显,这满身修为竟还没她女儿高。此时满目哀愁、不知所措,一见着云江蓠便似瞧见了救世主一般地抓住了姑娘的衣襟,眸中溢满了水雾。
云江蓠方下车还未站稳,就被她扯得微微踉跄了下,垂眸看了女人一眼,唇角轻抿。
云晚妤嘴上是叫着她,却自方才起没有正眼打量过她一下,只顾着哀怨自己命苦多难。
周围人群流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就如此哭。
当真是当真是
云江蓠抿唇闭了闭眸,将胸口中的些许怒气压下了,只轻轻握住了女人的手腕:母亲,外面人多眼杂,我们进去再说罢。
好好好,进去再说进去再说。
女人毫无主见,受惊地睁大了些眸子,随着云江蓠一同进去了。
蓠儿,我想再雇些高手前辈来守着,你那些堂叔伯们可都盯着咱们母女看呢!
云晚妤拉着云江蓠进了大厅里,目光在四处扫了扫,轻声对着云江蓠说道。
也可。
云江蓠看着她掩不住的惊惧的模样,心中微微叹息,也颔首应了。
若能叫母亲安心些,雇些人便雇罢,倒也不差这些灵石。
啊,对了,我知晓你游学归来心中遗憾,不如再为你寻个先生,日后就在家中教导学习?
云晚妤得了应答,神情稍松。她看着自己这个并不熟捻的女儿,心中陡然有了主意。
这是想要将她一直留下来。
云江蓠垂眸不语,沉默着摇了摇头:不必了,不必再寻先生
蓠儿,我知晓你心中有气。
云晚妤兀地打断了她,握住了姑娘的手哀声道:我这么多年不曾管过你,你怨我也是应该。可是如今你祖父去世,家中情况紧急,你当真不能再走了!
就让娘去给你寻个好的先生回来,届时你若想学便学,不想学便做个玩伴守卫都行。
云江蓠哑然,她静静看着女人的脸庞,猛然失笑了。
母亲当真一点未变。
姑娘柔声说着,轻轻拂去了女人握着她的手,起身自行离去了。
母亲若是觉得有必要,那便寻个先生吧。
云江蓠目光微冷,声音却仍是温和的。
是看守,是禁锢。
她都明白,且愈发排斥却无力。
退下了所有的侍仆,云江蓠独自端坐在书房中,抬手揉了揉抽痛的眉心。
出去久了,她都快要忘记这种感觉了。
这种被囚在室中,触碰不到日光的感觉。
没由来的,云江蓠突然想起了不久前在江上偶遇的女人。
仙人凌波来,天地无拘束。
姑娘眸中闪过几许恍惚,静坐片刻后竟是提起了手边的笔,铺开纸张,洒墨于上。
寥寥几笔,不过片刻,隐约飘渺的女子身形便出现在宣纸上,在她周边,江河涟漪皆作衬。独行天地间,不骄不躁,淡然自如,一身风骨内敛。
常听天外蓬莱有仙山,今见蓬莱仙人踏江来。
若是如前辈般的人物作先生,倒也未必不可。
云江蓠心中思量着,兀然又嘲自己多想。
如此唐突,不问当事人便画下画像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做,如今缓过神来却是有些不自在。
她今日见着那女子,心中便有些好感。
并非容颜所致,仅是那身气质风骨。
容颜会衰变,可风骨永存,心是坦然自由的。
云江蓠莫名有些羡慕那女子。
祁清和在城中闲逛许久,进了茶楼中驻足歇息,却听见身旁有人谈论云家的事。
据说云家那位单灵根的小姐回来了?
确有此事,不仅如此,估计日后也不会走了呢!
哦?为何如此说?
嗐,她母亲正在给她寻城中的高手作先生,不就是日后都要留下的意思吗?
啊,原来如此。
祁清和垂眸握着茶杯,瞳孔中神色骤然一顿,随即轻抿了口茶水,慢慢饮尽了这一杯,握住了自己收拢放于一旁的油纸伞,身形瞬息消失在了茶楼中。
她如今是大乘中期的修为,以伞剑为武器,去做一个先生绰绰有余了。
祁清和最终见到了云家的小姐,不是云江蓠,而是云晚妤。
果真如传言中一般软弱,只是询问过她的修为,打量了几眼便雇了她这个先生。
祁清和将修为隐藏到了元婴中期。
前辈这般人物为何会来此处作先生呢?
临别时,云晚妤突然好奇问道。
祁清和抬眸看了她一眼,平静答道:游历四方,赚些盘缠。
很是实诚的话,盘缠这词与她这副不染俗尘的模样着实不相符合。但从她嘴中说出来,却总是叫人下意识地信服。
云晚妤愕然一怔,随即抬起手绢掩唇轻笑。
前辈好生风趣。
女人止不住地笑,抬手唤来了侍仆:快带前辈去见一见蓠儿吧。
祁清和微颔首,抬手行过一礼,抚了抚袖,随着侍仆去了。
云江蓠不曾想过会这么快就再次见到女人,那时她正在院中树下石桌上看书,听到侍仆的声音后方抬眸瞧了眼,却是愣住了。
正值春暖之际,树上枝叶花朵繁茂,竟是趁她不注意便落了几片下来,正巧落在了她的发髻中。
许是配着姑娘愣怔的脸庞有些喜感,叫冷清寡言的仙人都微勾唇笑了下,静立于不远处,缓缓开了口。
我姓祁,名清和,日后便是你的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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