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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明淞见身后的宋瑾风安安静静的,有点反常, 便开口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有吗?宋瑾风反问。

有。管明淞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噢,那可能是昨天晚上上你上累了。搞了三次,老牛犁田。宋瑾风也是嘴贱,张口就来。

管明淞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他沉默了许久,忽然对宋瑾风说:你觉不觉得车速有点慢?

哈?风有点大,宋瑾风没听清楚刚才管明淞说了什么。

管明淞突然加大油门,摩托车猛地提速,好家伙,简直就一个生死时速。

啊!宋瑾风没玩过这么刺激的,没忍住大叫出声,一条公路上全是他的声音。宋瑾风很怂地身体往前一倾,闭上眼睛抱紧了管明淞的腰。

到了莲山町,两人问附近居民,得知这里确实有萤火虫,在西边的山谷里,晚上7点到9点是它们最活跃的时间。

宋瑾风拽着管明淞去弄来了适合抓虫子的小网,黄昏降临时前往西边山谷。

在等待萤火虫出现的间隙,管明淞问宋瑾风:你为什么要帮高桥先生找萤火虫?

高桥先生与惠子小姐的儿子患病去世,使得曾经美好的家四分五裂。这么多年过去,高桥先生和惠子都没有走出来,记忆一直在,他们陷在逝去的幸福里,试图以一种破碎的方式重现过去的快乐。

然后呢?

然后我想起了一句歌词。

是什么?

宋瑾风轻声唱了起来: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管明淞听到就笑了,说:《当爱已成往事》?宋瑾风,你这扯得有点远吧,《当爱已成往事》这首歌唱的是情人之间的剪不断理还乱,高桥先生和惠子小姐的故事是世事无常导致的家庭破裂,明明就八竿子打不着。

哪里打不着?宋瑾风不服气,不都是对过去的放不下么?

好吧你硬要这么联系也不是不可以管明淞无奈。

快乐稍瞬即逝,人们不喜欢它稍瞬即逝,便在抓住它之后想方设法留住它,或在它流失后想方设法重现它。高桥先生和惠子小姐丧子之后,人生被悲痛笼罩,只能靠每年一盏萤火灯笼来重现过往的快乐,也算是一种精神寄托了。这么一点小小的精神寄托,如果能够帮他们实现了,也等于做了一件好事,对不对?

管明淞颔首,赞同宋瑾风的话。管明淞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问宋瑾风:说起来,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你们歌手唱的情歌,都是悲情歌,都是讲什么失恋啦、过去的爱人啦、爱而不得啦、备胎的艰辛啦,怎么不多唱点欢乐的歌?

失恋、过去的爱人、爱而不得、备胎的艰辛?宋瑾风重复了一遍管明淞的话,老婆,你这总结,还真特么到位啊。我想想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嗯这么说吧,音乐,是美的一种,而悲剧,尤其是悲剧之爱的破碎感,恰恰极具美感,最能触动听众的心弦。明白了吗?

管明淞摇头。

宋瑾风盯着管明淞看了几秒,眨了眨眼睛,说道:算了,没法跟你解释。我还是唱歌给你听吧。

唱什么?

《当爱已成往事》。

我不听悲伤情歌,你唱首欢乐点的。管明淞表示拒绝。

我就唱这一首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不太容易宋瑾风真的唱了起来。

管明淞连连翻白眼,这个死宋瑾风,爬若草山的时候跟他讨论两头猪,抓萤火虫的时候在那唱《当爱已成往事》,到底是怎么长的脑回路?

晚上七点,山谷里的萤火虫冒了出来。管明淞和宋瑾风拿着备好的工具抓萤火虫,他俩安安静静地干活,都不大声说话,在这静谧的山谷里,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气氛。

夜晚,9点50分,十间坊。

惠子正准备结束一天的营业,她走到篱笆墙外,将门口的牌子换成休息。她刚走出篱笆墙,目光就被池塘那头的光亮吸引了。光亮是一盏萤火灯笼发出的,提着萤火灯笼的,是她分居已久的丈夫高桥西。

惠子不可思议地一步一步走到高桥西面前。高桥西鼓足勇气,对惠子说:我第一次做萤火灯笼,你以为我是为了讨儿子开心做的,很自然地给了儿子玩。其实那次,我是为了讨你开心才做的萤火灯笼。

惠子看着高桥西,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高桥说道:我不祈求你原谅我。但我不希望你因此全盘否定我对你、对这个家的爱。

惠子没说话,呆呆地从高桥手中拿过萤火灯笼,说:以前,我发现你在做灯笼的过程中特别开心,以为你很喜欢做这种手工活,才会叫你在每年儿子生日上都做一盏。她抬起头,深深地望着高桥,这些年我光记得恨你了,差点忘了,我也是爱你的。

高桥手足无措,拘谨又局促地看着惠子,红着的脸暴露出他激动的心情。

酒店,管明淞和宋瑾风的房间。

宋瑾风趴在床上,正拿着笔在一本小本子上写些什么。管明淞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问宋瑾风道:你让高桥先生今天晚上提着萤火灯笼跟惠子小姐诉衷肠、求和好,能成吗?我看高桥先生不善言辞,别把准备好的台词全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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