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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开口说,螺丝起子,不要苦酒。

男人就像是对自己笑了一下般,回答说,我知道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男人走去了吧台后面。他这一次调酒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多生疏的动作,没有多做犹豫就在酒架上选好了伏特加和琴酒,放冰块,倒柠檬汁,伸入搅拌棒。他微微垂头搅拌酒液的时候神情专注极了,好像整个世界都浓缩在这样一杯酒里。这杯酒很快调好了。金橙色的酒液,甘醇酒香伴随着酸甜的果味,溢散在空气里,与这间名为Lupin的酒吧轻而易举融合为一体。男人最后把一片新鲜的香橙插在杯口,端给了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没有去接。放在这里就好,他想了一下:谢谢。

男人没有对织田作之助的警惕保持以什么负面情绪,只依然维持着他那副若有若无的笑脸,依言把酒杯放在织田作之助手边,转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这个动作里诡异的透出些乖顺的意味,又像是拼命遮住眼睛捂住耳朵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愚笨小孩。织田作之助沉默地侧头看了陌生男人一眼,终究还是没去品尝美酒,更没有伸手去触摸酒杯。

爵士乐。女声。ごきげんよう。什么,下次见、祝你身体健康?男人漫不经心地想着,思绪漂浮在空中如一团棉絮,又似醒不过来的混沌。他奇妙地感到大脑像是浸泡在酒液里,他突然之间既不恐惧,也不胆怯了,唯独感到一阵终于到来的轻松。换一个词吧。他听着音乐,发着呆,终于听到一声Addio。这个才差不多。Addio。他在心底重复着歌声中的意大利语词汇。Addio,Addio、Addio。永别了。

年轻的男人好像下定了决心,又好像终于放弃了什么,有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如同膨胀怪物般的重担从他肩上移走了。自片刻前织田作之助到达Lupin以来,他第一次不带任何勉强意味的笑了笑。

这个神情带上一丝稚气,点亮了这张隽秀好看却过于苍白的面庞。男人连眼睛都笑得弯起来了。

织田作,我有件很有意思的事,要听吗?

男人语调轻快地问道。

织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出其不意地反问道,织田作,他问,这是在喊我吗?

对。年轻男人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没有被那样叫过吗?

织田作之助侧头望着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男人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低声喃喃着说了一句谢谢。

接着他又以不合常理的亢奋情绪,说:织田作,听我说前段时间我处理了一个哑弹哦!

情绪带动血液流动,给男人面颊颧骨上染起一抹绯红,令他看起来精神奕奕、宛如少年。

多年夙愿一朝实现,我当时下意识就抱着哑弹跳起来了哦!就觉得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想和你分享。*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用双手在空气里比划了一个圈,以示是一个型号很大的哑弹哦。

这个动作既率性又稚气,令旁观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找回第一眼所见时对其深不可测的初印象,唯独早已埋葬在旧日时光中的某个少年重新浮上河面,睁眼看见日落。

是吗。织田作之助说。

年轻男人并不在意对方的寡言,反而从来客专注的视线里获得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快乐得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

还有一件事。想要给你尝尝的硬豆腐,那个已经改良完成了。无论是味道还是硬度都提高了三成!让部下试着尝了尝味道,都崩到牙齿了哦!你吃的时候也注意点比较好!*

这么硬吗,织田作之助问,那样的话,要怎么吃才好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么说着的年轻男人笑了。似乎发自内心很高兴。*

还有一件事,他满面笑容地接着往下说,恭喜你哦,织田作。恭喜你获得了

小说新人赏?织田作之助接住了这句话,平静地说,比起那个,下次把硬豆腐带来给我尝尝吧。

、。

毫不夸张地说,男人脸上的表情,像是整张脸被按进石膏里一样,凝固住了。

什么、那句话,他有点结巴地说,啊我明白了,哈哈、那个,开玩笑的话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下意识用左手攥紧了垂到膝上的红围巾,转瞬间又如同被火焰燎到般将它丢开。

织田作之助没有错过这个细节。

但是,那双属于前任杀手、属于父亲、属于武装侦探社社员的眼睛,依然认真地注视着黑衣红围巾的男人。

不是开玩笑。

织田作之助说。

说过的吧?我会记得。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织田作之助眼睁睁看着已近冷却的余灰里颤巍巍点亮一星萤火,它过于微小又这样脆弱,让他错觉自己只需轻轻吹上一口气就能够熄灭它。

但是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站在Lupin门口的时候,突然多了一份完全不一样的记忆。就好像神明的恶作剧一样。

织田作之助说。

他迎着那道目光,深深凝视着未被绷带遮掩的鸢瞳,望进不自觉燃起希冀的鸢瞳的眼底。

我总得问清楚才行,你到底要安排芥川做什么?

织田作之助平静地问:

港口黑手党首领、地下世界掌控者、卧底到武装侦探社的特许社员太宰治,或者,津岛修治?

随着话音落下。

那点簌簌的星火,终于还是湮灭了。

第212章 40

这一刻太宰并不感到额外的苦痛。

他只是安静十分安静。他安静地听见血管中血液潺潺地流动,心脏在胸腔里孱弱却平稳地震颤着。他连心跳的频率都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突然之间却意识到:啊,原来我太宰治也是有心的。

为这个意外发现,太宰浅浅地又笑了一下。

他今天的笑容,格外的多。

不会有事的。

太宰轻柔地说。

在两个问题中,他对另一个避而不谈,选择去回答那个相对而言更简单的。

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吧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连例行的追杀也不会有,太宰轻声说,如果,芥川君能从那里活着出来的话。

显然,那里指的是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

织田作之助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意外获得另一份记忆时已经站在了Lupin的门口,和乱步一起去异能特务科窃取了机密情报之后他来不及停歇,敏锐的前杀手本能告诉他必须要快点、不快点不行,他用最快的速度联系上了曾经在港口黑手党意外接上线的后手、某个负责着金库的线人,试图通过策反这个人而抓住掌控着黑暗世界的这个庞然大物的把柄。这一切,都是为了不管不顾杀向港口黑手党、如同不知畏惧的野兽般撕咬着一切的,芥川龙之介。

可是,上一次不是这样的。

上一次,由于津岛修治在武装侦探社故意拖延了时间,由于太宰治派出武装部队前往长屋,织田作之助迫不得已两边奔波,对港口黑手党的敌意也上升到最高峰。

但是此刻回顾一下,织田作之助竟不得不承认:

被这两人有意改变过的世界,竟比现状更加美满,宛如一个符合了所有幻想的理想乡。

最明显的差别,就是芥川,被妹妹的照片引向最终计划、尚且没有学会爱人之心的,无心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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