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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是一种危险的动物,色彩鲜艳者尤甚。

也许这是生物在亿万年的进化博弈中所达成的、某种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稳态平衡:鲜艳着色的生物之中,无毒无害者因为容易被捕食者发现而逐渐淘汰;与此同时,进化出毒灬腺、生发出爪牙的危险生物,才更倾向于在弱肉强食的生存竞争中存活繁灬衍——与这些特征对应的基因,也因此得以在自然对性状的选择中代代积累保留,形成了我们所看到的大致现状:

越是美丽,越是可怖。

这个过程中,也当然有无害的种群“狐假虎威”地披上鲜艳的保护色——可是为什么,你会如此天真,以至于认为自己的运气如此之好、遇见的美丽之物恰好是安全的呢?

“真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呢,塞西莉亚。”

湿漉漉的目光如炽灬热的舌尖,一寸一寸贪灬婪地舔灬舐着沉睡中的脸庞。

滋生的藤蔓肆灬意蔓延,攀过起灬伏的丘陵、越过高耸的山峰、流连于安谧的平原,又滑进潺潺的溪谷——苦行的圣徒一步一拜的朝圣道路,本该通往流淌蜜与奶的迦南美地,而他在这条道路上渐行渐远,却与那些虔诚的人儿背道而驰。

但谁又能说,这不是殊途同归呢?

极乐之土,莫过于此。

毕竟,比起挺拔苍翠的树,作为百里无一的树妖的他,拥有着更加灵活健壮的、宛如蛇一般的气根。

蛇是引诱人失落乐园的罪恶化身,也是一种有耐心的捕食者。

在不知不觉中遍缠猎物的每一根白羽,收紧、再收紧——反应过来的时候,麻痹神经的甜美毒灬素早已渗进骨髓。

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不过这样也好……”

他稍稍分神,握住你从榻上垂落的手,含混不清地呢喃。

“这样就好。”

一向在你面前温柔包容如春风的树精,在月光没有到达的阴影中露出了正常的植物不应有的獠牙——没有完全解锁[巫妖塞西莉亚]记忆包的你,当然不能直观地体会到眼前生物的可怕:为什么方圆百里的林木数不胜数,却在短短几十年间,只有这一棵树化生了精魅,并且拥有了能绞杀一头巨兽的匪夷所思的战斗力。

这当然是自然的选择——吞噬、分解、重组、整合……基因是奇妙的魔法师,自太古来无数的裂变与进化,都诞生于它们可能仅仅是漫不经心的一个弹指。伟大的法则力量,在这一过程中所做的,也不过是轻轻拨动罗盘,按照指针显示的方向择优录取而已。

但是没关系,你不知道这一点也没关系,看不到他的这一面也没关系。

他缓缓低下头去,吻上了一朵带着露水的花。

失去翅膀的小鸟终于可以长久停驻——从此,变成只属于他一只妖精、只会为他歌唱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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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史莱姆袭击后,你的身体日渐虚弱——就算是每天都会乖乖喝下用于调理身体的树浆和药剂,也没能出现明显的恢复:

你开始嗜睡,每天超过一半的时间在黑甜的暗梦中虚度;就算醒来,也总是感觉浑身乏力、头脑昏沉,有的时候甚至会出现肌肉酸痛的现象,仿佛在高原上当着草原人民的面现场表演了十个托马斯回旋外带一轮十项全能一样疲惫——哦,这并不是说你当初去草原旅游的时候留下过这种憨灬批事迹,你只是打了个比方而已。

你觉得你睡相大概很不好,因为身上时常会多出一些条状的压痕——可能是在藤床上翻来覆去所导致的吧,拥有这样低劣的睡眠质量,也难怪你白天打不起精神呢。

与此同时,不管你怎么呼唤系统申请登出游戏,都只能得到【您处于特殊状态,未达到脱离节点】的回复。

西恩说,那是因为你的魔力被史莱姆吸收了;而他打碎史莱姆的时候,那些魔力因子逸散进入空气之中无法进行回收——因为这一点,他对你表示了抱歉。

“这样的话……三天后的巫妖试炼就不能去了呢……”

纤长的睫毛如低垂的细叶,轻轻下掩,黯淡了那对泛着木料色泽的温柔眼瞳。

对于你魔力枯竭的事实,西恩显得比你还要难过。

“对不起,塞西莉亚,我在魔药方面的造诣还不够深刻……”

他额间的细褶很淡,却还是揉皱了那枚玲珑的叶状花纹——这出现在美少年的脸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于是,你有些好笑地抬起指尖,抚摸他轻蹙的眉头——你魔力受损的这段时日里面,他几乎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当然,不包括洗澡上厕所换衣服)令你十分感动,而你们之间其他方面的相处也十分愉快:

当你能够稍微提起一些精神的时候,你们会交流魔药医理和术法知识;或许是因为身为树妖而对植物有着自然亲和力的缘故,他在魔药方面有许多新奇而独到的见解。对于同步了巫妖脑波频道的你来说,与西恩进行学术讨论实在是令人如沐春风的一件事——你再也不用担心晃一晃头,就能听见大海的声音。

而今的你,也不再像开始时候那样,因为人类与巫妖的记忆分裂而对他表现出若有若无的排斥态度了——摸头这种动作,对于你们彼此的心理承受能力来说轻而易举。

这是一个晴朗的夏夜:密林将苍蓝的天幕切割成斑驳闪烁的碎片,琉璃般的星辰与草叶间的萤火交相辉映,在裹挟着清凉露气的风中闪闪烁烁。你伏在他膝头,下巴搁在环抱的双臂上静静聆听——在提起巫妖试炼的话题之前,他在你的强烈要求下,正捧着一本古旧的手抄簿,给你念一首吟游诗人Aurora关于巫妖族群历史与风俗的叙事诗。

“没关系,这不是西恩的错。”你反过来安慰他,“毕竟巫妖成年之前确实有一段虚弱期——碰上史莱姆这种会把魔核注入母体内榨取养分实现增殖的魔物,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而且巫妖试炼的死亡率非常高——根据西恩这段时间在你床头读的科普图鉴和传记杂闻来看,即使是巫妖族中的天之骄子,也有不少因为险恶苛刻的通关条件而不幸陨落令人扼腕的。连史莱姆都解决不了的你,就算及时到场,也只能是死路一条吧?

“但是,没有在成年时进行试炼而存活的巫妖,会被视为巫妖一族的耻辱而遭到放逐。”西恩抬起眼睛,眸子幽幽地发亮,“这样也没问题吗,塞西莉亚?”

“……”

“……抱、抱歉,是我多嘴了。”西恩脸上露出懊悔的神色,扭过头去,直起身子,“我去看看果酱熬好没有,是你最喜欢的金铃子口味,明早要涂抹在面包上的……”

他的话头止住了。

因为你扯住他的“衣领”——那甚至不能算作衣服,充其量只是缀着芳花的藤蔓与树木的根须编织而成的宽松袍缕而已。

你在他惊愕瞪大的琥珀色双眼中,看见了自己微笑的脸,不断放大、不断清晰——而后,随着你剧烈的拉扯动作,你几乎可以说是凶狠地“啃咬”他的双唇。

是谁先启开唇瓣松开牙关?是谁先攻城略地、谁先露出破绽?是谁在纠缠着谁,又是谁先为谁沦陷?

一切都不再重要,一切都无关紧要——此时、此地,只有一头雌性、一头雄性;人也好妖灵也罢,长寿也好短命也罢,法则指挥起基因那奇妙的大型魔法,而诸神的凝目跨越亘古自漫天星光而来。在这样的夜空之下,不必嗟叹蹉跎的过去,毋需担忧无尽的未来:你们微不足道,你们拥抱无限——你们不过是平等而赤灬裸的、新生的兽罢了。

激烈的、绵长的、深刻的——你觊觎已久的、他无限渴求的。

不过是一个吻罢了。

却又不仅仅只是一个吻。

空气中酝酿着某种秘而不宣的氛围;天平的一端悄然加上了砝码——有什么东西,自此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

“真是傻瓜呢,西恩。”你爱怜地用苍白的指尖剐蹭了一下他淌着细汗的、白腻而高挺的鼻梁,另一只手轻轻拍抚他起伏的脊背,心中溢满了暗潮涌动的柔情。

他细细地喘着气,湿润的眼角泛出一点嫣红的绮色来,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你,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你发现他的眼睛居然是竖瞳,在黑暗中浮着暗金的色泽,类似某种妖异的蛇类。

也只有这个时候,那张于巫妖的记忆里永远端丽优雅、春风和煦的面庞,才会露出一点不同寻常的艳丽情态——从骨子透出风情来,这才是符合妖物本性的嘛。

果然看着自然多了,也舒服多了。

“以往的日子,和被放逐也差不多嘛。”你轻笑着,语调却略带了点落寞,“毕竟,区区一个混血的杂种,就算通过了试炼,也得不到他们的认可嘛……”

“不是那样的……塞西……”

“嘘……别急着否定我哦,小……西恩。”你伸出一根指头按住了他的唇瓣,“我并没有难过——所以你也不要难过了,好吗?这样的表情不适合出现在你的脸蛋上。”

Oh,youth!

差一点你就喊成“小可爱”了。这种恰到好处的羞涩正合你的胃口。

湿热的触感在指腹下蠕动,细密的痒意自相触的这一点变质,化作绵绵的脉冲神经电流,刺得已经倦怠的骨骼肌微提起几丝气力。

“我喜欢看你笑呢,西恩。”

“从前只有你和泽维尔,往后也是这样——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对么?”

你不是很确定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应该还算友善?会不会慈爱过了头?毕竟对方生理年龄已经八九十岁了,也就比巫妖塞西莉亚差那么几年——虽然外貌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心理年龄的话……在平均寿命三位数起步的妖精族群中算得上是幼年?但是土生土长自力更生的乡下……不,是原始人……也不对,是……总之,早当家的雄性是不是应该更早熟一些?所以你应该没有违法乱纪吧?这是合法正太吧?是吧是吧?

如果不是因为怕对青少年造成不良影响以及考虑到材料和场地的限制,其实你还想点一根烟来渲染氛围。

“抱歉,塞西莉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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