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0回家(2 / 2)
“咚”的一声,可乐摔在了地上,发出尖利的撕叫声,像是摔疼了又像是被我吓到了。可我却仿佛失去了理智,满心满眼的怒火熊熊燃烧,起身还想打它,就被听见动静冲进来的许绍航拦住了。
“它抓我眼睛!”
我冲许绍航大叫,左眼被眼泪濡湿,怎么都睁不开。心中忽地警铃大作,我用力扭动着,想要挣开他的怀抱。
“你别动,让我先看看眼睛。”
许绍航紧紧抱着我,温热的手心贴在我后脑勺上反复抚摸,试图这样平息情绪失控的我。
我们这样僵持了一会,直到我逐渐冷静,松开左手让许绍航查看眼睛情况。他轻柔地翻开我的眼皮,仔细检查了一会,才松了口气似的坐回床边。
“没有事,没有出血。”
但是很疼。我张了张嘴没说出口,左眼依旧睁不开。许绍航偏头望着可乐,它没跑,缩在门边只露了一个头,两只眼睛警惕地盯着我,时不时地发出“嘶嘶”的哈气声。
“以后别打它了,”许绍航回头捏我的手,嗓音里全是无奈,他说完垂下眼,神情欲言又止,好一会,才又轻声谴责:“你打人真的很疼。”
你打人真的很疼。
这句话在脑海里反复回荡,我呆愣地望着他,连眼睛的刺痛都感觉不到了。像一直迷失方向的游魂,终于找到了自己无法解脱的原因。
我和荀常志太像了。
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应该结婚的,因为会让家人痛苦。
母亲没再提结婚的话题。我们又在医院忙了一下午体检,到漫天晚霞的时候才回到家。
有几个体检项目要过几天才能拿到结果,我最近又闲,就在家里陪母亲,顺带去看了看外婆。
许绍航还是经常发微信过来,大部分都是那只小喵咪,他几乎每天都会去喂喂它,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傍晚,还有时候是加班回家的深夜,我看得出他很喜欢这只小猫,但那句“怎么不把它带回家”却几次叁番到嘴边都没问出去。
我和荀常志也打过一次照面,偶然地在家里碰上,他身上穿着我买回来的羊绒内衣。
“回来了?”他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我也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然后各自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一直在家呆了大半个月,保险全部都办好,母亲的体检结果也出来了。体检结果状况良好,没什么问题。一切办妥,我便打算回成都,不仅是要去领房产证,也是希望母亲能尽快到新家住一段时间。但她拒绝了,说是没假期,以后去也行。我觉得这是一种借口,但母亲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瞒着荀常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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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离开的那天晚上,母亲抱着枕头敲响了我的房门,母女俩难得地躺在一起。我盯着她柔和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自己有记忆以来,几乎没和母亲一起睡过觉,心中一时五味陈杂,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母亲的呼吸声很平稳,像是睡着了,我静静地看了许久,然后凑近揽住她,胸口贴着温暖的后背,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
“妈,你真的不离婚吗?”
母亲没有动,呼吸却长了一些,我听见她好像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好像没有,然后我抱着她的手就被握住。
“你爸老了,”母亲轻声道:“他这些年虽然赌,但也没动家里的钱。”
那是因为钱都在你这。我心里想着却没说出口,只是不满地收紧了手臂。
“人活着得有个盼头。”母亲像是没什么感觉,继续轻声说,“你奶奶走得早,我要是现在和你爸离婚,他就没有家了。”
他本来就不该有家。我抿直唇仍没说话。
“那他就会破罐破摔,怎么烂怎么来。”
“随便他!他爱怎么样怎么样。”我终于忍不住出声反驳。
被握着的手忽然动了动,母亲好像又叹了一口气。
“我可以不管他,但他会来找你。”
“找就找,”我拧着眉无所谓地接话,“他有保险,我也会给他生活……”
“这是他乐意好好过,他要是不乐意,你就好过不了。”
母亲截断了我的话,一句生活费硬生生地卡在嗓子里,再说不出口。我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鼻子酸得很,不清楚是替自己委屈还是替母亲委屈。
我知道我可以继续说自己可以不见他,可以躲着他,但也清楚那样母亲一定会替我履行这个职责,只是因为荀常志是我爸,我欠他的。
“所以现在这样也挺好。”母亲最后拍了拍我的手。
我再说不出什么话,只能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后背,用力地眨眼将眼泪全部憋回去。
“你和你爸不一样,”母亲忽然又开始说话,她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抓着我的手翻身平躺过来,“你不要老这么想。”
“妈这辈子已经望到头了,也没别的愿望,就想能有个人好好照顾你。”
喉咙剧烈地哽了一下,我低着头蜷进母亲怀里,闷闷地叫了一声“妈”。
不知道这样抱了她多久,直到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两下,我才有些难堪地松开手。
许绍航的头像冒出两条消息,我胡乱地抹了一下因为眼泪模糊的双眼,就看见他说。
我想把那只猫带回家养。
你说好不好?
你说好不好?喉咙里释出一声泣音,视线再次模糊不清,但我没在意,手指快速地打字回复过去。
好,带她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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