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寡妇(2 / 2)
“允许我和你一起过去吗?”
杰普没有反对,于是我们一起出发了。布赖恩·马丁不太情愿地离开了我们。他看起来非常紧张而兴奋,再三恳求我们一定要把最新的发展通知他。
“有点神经质的家伙。”杰普这么评价他。
波洛表示同意。
在萨伏依饭店,我们看到一位律师派头的绅士刚刚抵达,和我们一起走到了简的套房。杰普开始和他的一个手下说话。
“有情况?”他简洁地问道。
“她想打电话。”
“打给谁?”杰普急切地问。
“杰伊商行,说是要定丧服。”
杰普低声咒骂了一句。我们走进了套房。
已成寡妇的埃奇韦尔男爵夫人正在镜子前试戴帽子。她穿着带点亮光的黑白条纹衣服,容光焕发地和我们打招呼。
“怎么了,波洛先生,你也能来真是太好了。莫克森先生(这句话是对律师说的),我真高兴你能来。请坐在我旁边,告诉我哪些问题该回答。这人好像觉得我今天早上跑出门去把乔治杀掉了。”
“是昨晚,夫人。”杰普说。
“你不说是上午吗,十点。”
“我是说午后十点。”
“好吧。我是从没有搞清楚过什么午前午后的。”
“现在才刚刚十点钟。”警督严厉地补充了一句。
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原谅我,”她低声说,“我有好几年没有起过这么早了。怎么说呢,你刚刚过来的时候一定是天刚亮吧。”
“警督阁下,请问,”莫克森先生以繁冗的法律口吻说话了,“请问是否可以告诉我,这件——呃——值得惋惜——令人震惊的事情——是在何时发生的?”
“大约是在昨晚十点左右,先生。”
“这么说来,那就没事了,”简马上接上了话,“我当时在一个晚会上——啊!”她忽然用手捂住了嘴,“大概我不该说这话吧。”
她满脸怯意地望向律师,希望得到指示。
“如果说,昨晚十点你是在——呃——一个晚宴上,那么,埃奇韦尔男爵夫人,我——呃——我不反对你向警督指出这个事实——完全不反对。”
“没错,”杰普说,“我只是希望你说明一下昨晚的行踪。”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十点,没说早晚。不管怎么说,你把我吓坏了,我当时就吓晕了过去,莫克森先生。”
“关于这个宴会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埃奇韦尔男爵夫人?”
“是蒙塔古·康纳爵士的府上——在齐西克。”
“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晚餐是在八点三十分。”
“你离开这儿的时间?”
“我大概八点出发的。先去了趟皮卡迪利广场饭店,和一个将要回国的美国朋友道别——范·杜森夫人。我应该是在九点差一刻到的齐西克。”
“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约是十一点半。”
“你是直接回到这儿的?”
“是的?”
“坐的出租车?”
“不,是我自己的车。我从戴姆勒那儿租的。”
“那么你在宴会期间一直没有离开过?”
“怎么说呢,我——”
“所以,你是离开过的?”
这个过程就像是猎狗慢慢逼近老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晚宴的时候有个电话找我。”
“谁打给你的?”
“我想是个恶作剧。一个声音说:‘是埃奇韦尔男爵夫人吗?’我说:‘是的,没错。’然后那边大笑起来,挂断了电话。”
“你是走出房子接的电话?”
简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很惊讶的样子。
“当然不是。”
“你离开餐桌大概多长时间?”
“大概一分半钟。”
杰普最终还是放弃了。我敢肯定他完全不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但是既然听到她这么说了,在证实或者推翻这些说法之前,他什么也没法做。
冷冷地表示感谢之后,杰普便告退了。
我们也打算离开,她却叫住了波洛。
“波洛先生,你能为我做点事吗?”
“当然,夫人。”
“请帮我给在巴黎的默顿公爵发个电报。他在克里伦饭店。他该知道这些。我不想自己去发。我想这一两周内我应该有个刚刚守寡的样子。”
“发电报其实没有什么必要,夫人。”波洛温和地说,“那里的报纸也会登出来的。”
“对啊,你太有头脑了。当然会登出来的。最好还是不要发电报了。既然一切都没什么问题了,我想我现在应该努力保持自己的姿态。我应该有个寡妇的样子,你知道,庄重的样子。我应该送个兰花的花圈。自然是最贵的那种了。我想我应该去参加葬礼。你怎么看?”
“你应该先去接受调查,夫人。”
“哦,也是啊。”她考虑了一会儿,“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苏格兰场的警督。波洛先生,他可是吓死我了。”
“是吗?”
“幸亏我改了主意去参加那个晚宴。”
波洛正朝着门走过去。听到这句话,他忽然转过身来。
“你说什么,夫人?你改了主意?”
“是的,我本来不想去了,昨天下午头疼得很厉害。”
波洛咽了一两口唾沫,看起来开口有些困难似的。
“这个——你和任何人说起过吗?”他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当然说过。当时我们好多人在一起喝茶,他们邀请我去参加一个鸡尾酒会,我说:‘不了。’我说我头疼得要裂开了,得马上回家,而且那个晚宴也不打算去了。”
“那么又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呢,夫人?”
“埃利斯说了我几句。她说我不能不去。你知道的,老蒙塔古爵士的人脉很广,而且他脾气很怪——很容易就会得罪他。总之,我是不在乎的。只要我嫁了默顿公爵,就什么都不担心了。但是埃利斯总是小心翼翼的。她总说万事都要小心,随时都会出差池什么的。最后我想她说得也对,就去了。”
“你这是欠了埃利斯一个大人情啊,夫人。”波洛很严肃地说。
“我想是这样。那个警督应该把这些都搞清楚了,是吧?”
她笑起来了,波洛没有。他用低沉的声音说:“说到底——这值得好好想想。是的,值得好好想想。”
“埃利斯。”简叫道。
女仆从另一个房间走进来。
“波洛先生说昨晚多亏你逼着我去参加了那个晚宴。”
埃利斯几乎没有看波洛。她的样子很冷漠,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失约是不行的,夫人。你总喜欢这样,大家不是总会原谅你。他们总归会讨厌的。”
简拿起我们来的时候她正在试的帽子,又戴在了头上。
“我不喜欢黑色,”她有些不开心地说,“我从来不戴黑色帽子。但是我想作为一个合格的寡妇,我不得不戴上了。这些帽子都太吓人了。埃利斯,给另一家帽店打电话。我得装扮得适合见人。”
波洛和我悄悄地溜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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