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制伏恶犬刻耳柏洛斯(2 / 2)
“这是谁告诉你的?”女伯爵厉声问道。
“那位合伙人是不是保罗·瓦莱斯库?”
“哦!保罗·瓦莱斯库!亏您想得出!”
“他有很坏的——有犯罪的记录。您知道不少罪犯经常光顾这里吗?”
女伯爵扬声大笑。
“中产阶级的那套陈词滥调!我当然知道!您没发现这正是这个地方吸引力的来源吗?那些住在梅菲尔区的年轻人,他们厌倦了在伦敦西区天天见到和自己一类的人。他们到这儿来,来见识一下各种罪犯——小偷、敲诈犯、花言巧语的骗子,也许还有杀人犯,没准儿下周就会出现在周末版报纸上的家伙!这多刺激,他们以为自己是在观察生活!还有整天忙着推销女性内裤、长筒袜和紧身胸衣的生意兴隆的商人也一样!这跟他过的那种体面的生活、交的体面的朋友是多么不一样啊!还有更令人惊喜的,那边那张桌子旁坐着的、正在摸小胡子的,是位苏格兰场的警督,一位穿燕尾服的警督!”
“这么说,您其实早就知道了?”波洛轻声问道。
他们俩的目光相遇,她微微一笑。
“我亲爱的朋友,我可不像您想得那么单纯!”
“您这里也提供毒品吗?”
“哦,绝不!”女伯爵厉声说道,“那种事太可恨了!”
波洛凝视她片刻,然后叹了口气。
“我相信您。”他说道,“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您就更要告诉我,谁是这儿真正的所有者。”
“我是所有者。”她简短地说道。
“文件上也许是。但是您背后还有个人。”
“您知道吗,我的朋友,我发现您太好奇了。他是不是太好奇了,杜杜?”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变成了轻轻的呼唤,接着她把盘子里的鸭骨头扔向那条大黑狗,它张嘴凶狠地一下咬住。
“您管那只畜生叫什么?”波洛岔开话问道。
“这是我的小杜杜!”
“叫这么一个名字,真有点荒唐!”
“但它可爱极了!它是条警犬,什么都会干,什么都会。您等着瞧!”
她站起来,四下环顾,突然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盘刚端上来的、作为晚餐的美味多汁的牛排。她走到大理石壁龛前,把盘子放在狗面前,同时嘟囔了几句俄语。
刻耳柏洛斯两眼凝视前方,好像那块牛排并不存在似的。
“您看见了吗,这不仅仅是几分钟的事!不,如果需要的话,它可以这样待上几小时!”
然后她又轻声说了句话,刻耳柏洛斯就闪电般飞快地弯下长脖子,那块牛排像变戏法儿一样一下子就没影儿了。
维拉·罗萨科娃张开两臂抱住狗脖子,热情地拥抱它——她这样做时不得不踮起脚。
“您看它多温柔!”她大声说道,“对我,对艾丽丝,对所有它的朋友都这样。他们想干什么都行!不过如果你对它说那句话,它就会‘嗖’——我向您保证,它能把一个,譬如说,警探,撕成碎片!对,撕成碎片!”
她放声大笑。
“我只要对它说一句——”
波洛急忙打断了她。他不信任这位女伯爵的幽默感。史蒂文斯警督也许会真有危险的!
“李斯基德教授要跟您说句话。”
那位教授不满地站在她身旁。
“您把我的牛排拿走了,”他抱怨道,“您为什么拿走我的牛排?那是一块很好的牛排啊!”
“星期四晚上,老伙计!”贾普说道,“那是战斗打响的时刻。当然这是安德鲁的任务,缉毒大队,不过他很乐意有你参加。不,谢谢,我可不想喝你这些甜甜的咳嗽药水。我得照顾好我的胃。那边放着的是不是威士忌?这还差不多!”
放下杯子以后,他接着说道:“我想我们已经解决了那个问题。那个夜总会还有一条通道通到外面,我们已经找到了!”
“在哪儿?”
“就在那个烤架后面。有一部分可以移开。”
“可说真的,你会看到——”
“不,老伙计。上次突袭开始的时候,灯就全灭了——总闸拉了,我们得花上一两分钟才让灯重新亮起来。没人从前门跑出去,因为肯定有人在那儿守着呢,不过现在我们知道了,有人带着东西从秘密出口溜走了。我们一直在检查夜总会后面的房子,这才弄明白这个花招。”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贾普眨了眨眼。
“将计就计。警察出现,灯全灭掉,但是有人在秘密出口的另一头盯着看谁从那里出来。这一次我们就可以把他们逮住了!”
“为什么要在星期四?”
贾普又眨了眨眼。
“我们对哥尔康达公司进行了窃听。星期四会有货从那里送出。卡林顿夫人的绿宝石。”
“请允许我也做一两个小小的安排,好吗?”波洛说道。
星期四晚上,波洛坐在他平时常坐的离入口很近的那张小桌子边,打量着四周。像往常一样,“地狱”的生意非常红火!
女伯爵比往日打扮得更加艳丽。今天晚上的她更具俄国风情,她拍着手,放声大笑。保罗·瓦莱斯库也来了。他有时穿着无可挑剔的晚礼服,有时就像今晚,一身阿帕奇人的装束 ,上衣扣子紧扣,脖子上围着围巾,看上去邪恶又极具吸引力。他从一个佩戴着许多钻石的矮胖中年女人身旁脱身,屈身邀请艾丽丝·库宁汉跳舞,后者坐在一张小桌旁,忙着在一个小笔记本上写东西。那个胖女人恶狠狠地瞪了艾丽丝一眼,又用爱慕的眼神望着瓦莱斯库。
库宁汉小姐的目光里没有爱慕,只流露出纯粹的科学兴趣。他们俩跳舞经过波洛身旁时,他听到了两人交谈的片段。她已经跨过了那位保姆,现在正在了解保罗当年就读的预科学校里的女舍监的情况。
音乐停止,她坐到波洛身边,显得既高兴又激动。
“太有趣了,”她说道,“瓦莱斯库将会是我那本书中最重要的实例之一。象征意义是不会被弄错的。譬如说对背心的困扰,因为背心及其各种联系象征着刚毛衬 衣——整个事情就变得很清楚了。他绝对是个罪犯型的人,不过能治好……”
“女人最喜爱的幻想就是她能改造一个流氓。”波洛说道。
艾丽丝·库宁汉冷冷地看着他。
“这与个人情感无关,波洛先生。”
“确实无关,”波洛说道,“永远只是纯粹无私的利他主义——不过目标通常是一位很有吸引力的异性。譬如说,您会对我在哪儿上的学或者女舍监对我是什么态度感兴趣吗?”
“您不是那种罪犯型的人物。”库宁汉小姐说道。
“您看到一个人就能分辨出他是否是个罪犯型的人吗?”
“当然能。”
李斯基德也来到他们俩的桌旁,坐在波洛身边。
“你们是在讨论犯罪吗?您应当研究一下公元前一千八百年的《汉谟拉比法典》,波洛先生,非常有趣。‘趁火打劫者应当被扔进火里’。”
他兴高采烈地望着前方的电烤架。
“还有更古老的苏美尔法典。‘妻子如果憎恨她的丈夫,并对他说“你不是我的丈夫”,人们就会把她扔进河里。’这比离婚诉讼更省钱省事。不过如果丈夫对妻子说这样的话,那他只需付给她一些银子就行了,谁也不会把他扔进河里。”
“还是那老一套。”艾丽丝·库宁汉说道,“法律对男人是这一套,对女人则是另一套。”
“当然,女人更欣赏金钱的价值。”那位教授沉思着说道,“要知道,我喜欢这个地方,多数夜晚我都到这儿来。我不需要付钱,女伯爵都安排好了。她真是体贴周到。她说这是感谢我对这里的装饰提过建议,可这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她问我那些问题是要干什么,她和那些艺术家显然把一切都搞错了。我真心希望永远没人知道我跟这可怕的事情有任何关系,我永远也无法接受这事。不过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我总觉得她像一个巴比伦人。巴比伦女人都很会经商,你知道——”
教授的话突然被一阵叫喊声淹没了。有人在喊“警察”,女人们站了起来,一片喧嚣。电灯熄灭了,电烤架也灭了。
在这阵骚动中,那位教授依然在沉稳地背诵《汉谟拉比法典》的片断。
灯再次亮起时,赫尔克里·波洛已经走在宽阔的台阶中间了。站在门口的警官们向他敬了个礼,他走了出去,来到街上,转向拐角那边。拐角处,一个浑身散发着臭气、红鼻头的小个子紧靠着墙站着。那人用焦急而沙哑的声音悄声说道:“我在这里呐,老板。是我该干活儿的时候了吗?”
“是的,干吧。”
“这附近可有不少警察呐!”
“没关系。我已经跟他们交代过你了。”
“我希望他们别干涉,行吗?”
“他们不会干涉的。你肯定能办成你要干的事吗?那条狗可是又大又凶。”
“它对我不会凶的,”小个子很有信心地说,“我有这玩意儿!有了这个,让任何一条狗跟我下地狱都行!”
“这一回,”赫尔克里·波洛轻声说道,“它得跟着你走出地狱!”
凌晨时分,电话铃响了。
波洛拿起话筒。
贾普的声音说道:“你让我给你打电话。”
“对,没错。怎么样了?”
“没发现毒品,但我们找到了那些绿宝石。”
“在哪儿找到的?”
“在李斯基德教授的口袋里。”
“李斯基德教授?”
“你也没想到吧?坦率地说,我也闹糊涂了!他看上去像个被吓坏了的娃娃,瞪着眼看着宝石,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进了他的口袋。可是妈的,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瓦莱斯库可以在灯灭的时候轻而易举地把东西塞进教授的口袋。我看不出老李斯基德这样的人怎么会跟这种事搅到一块儿去。他属于那种精英知识分子阶层,要知道他甚至跟大英博物馆也有关系!他唯一的花费就是买书,还是那些发了霉的旧书。不,他不可能干这种事。我现在开始觉得我们对整件事的判断是错的,那家夜总会里压根儿就没有贩卖毒品那回事儿。”
“哦,有的,我的朋友,昨天夜里就在那里。告诉我,没人从你说的那个秘密出口走出去吧?”
“有,斯堪德伯格的亨利亲王和他的随从。他昨天才抵达英国。内阁大臣维塔米安·伊文斯——当一名工党的大臣可不好干,得特别小心!没人理会一名保守党政客生活放荡、花天酒地,因为纳税人会认为他花的是自己的钱,可要是一位工党的人,公众就会认为花的是他们的钱!总的来说就是这么回事。贝阿特丽斯·万纳女士是最后一位,她后天就要嫁给那位年轻而自命不凡的莱姆斯特公爵了。我想这群人里不会有谁搅在这起案子里。”
“你说得对。但是毒品昨晚就在夜总会里,有人把它带出来了。”
“是谁?”
“是我,我的朋友。”波洛轻轻说道。
他把话筒放了回去,切断了贾普气急败坏的叫喊声,这时门铃响了。他走过去打开了前门,罗萨科娃女伯爵昂然走进来。
“要不是咱们俩,唉,都太老了,这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她喊道,“您看,我照您写在字条上的吩咐到这儿来了。我想,还有个警察跟在我后面呢,不过他可以待在街上。好吧,我的朋友,到底是什么事?”
波洛殷勤地帮她解下狐皮围脖。
“您干吗把那些绿宝石放进李斯基德教授的口袋里啊?”他说道,“您这样做,多不好呀!”
女伯爵的眼睛瞪大了。
“我当然是想把那些绿宝石放进您的兜里呀!”
“哦,放进我的兜里?”
“当然,我急忙跑到您常坐的那张桌子前,可当时灯灭了,我可能阴差阳错地放进教授的兜里了!”
“那您为什么要把偷来的绿宝石往我的兜里放呢?”
“当时我——我得立刻拿个主意,您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
“说真的,维拉,您可有点过了!”
“可是,亲爱的朋友,您为我想想嘛!警察来了,灯熄了,我们为了照顾一些身份不太方便的贵宾的隐私——这时有只手把我的手提包从桌上拿走了。我又夺了回来,可是隔着丝绒料子我摸到里面有什么硬东西。我把手伸进去,一摸就知道是珠宝,而我立刻就明白是谁放进去的了!”
“哦,是吗?”
“我当然知道!就是那个流氓!那个追逐富婆的游手好闲的家伙,那个恶魔,那个两面派,叛徒,蠕动的毒蛇,猪崽子,保罗·瓦莱斯库!”
“就是您在‘地狱’的那位合伙人吗?”
“是的,是的,他是那里的所有人,是他出钱开设的。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背叛他,我是很忠诚的!可他居然出卖我,他想把我跟警察搅和到一起去,哼!我要把他抖搂出来——对,抖搂出来!”
“冷静一下,”波洛说道,“现在跟我到隔壁房间去一下。”
他打开房门。那是一间小屋,猛地进来会让人觉得这里被一条大狗完全占满了。刻耳柏洛斯即便在“地狱”那么宽敞的地方都显得巨大无比,在波洛公寓里的这间小小的餐厅里,就越发显得屋里除了狗什么都没有了。不过,这里还有个散发着臭味的小个子。
“我们按照计划到您这里来了,老板!”小个子声音沙哑地说道。
“杜杜!”女伯爵嚷道,“我的宝贝杜杜!”
刻耳柏洛斯用尾巴拍打着地板,但它没有动。
“让我介绍您认识一下威廉·希格斯先生,”波洛大声喊着,好盖过刻耳柏洛斯尾巴拍打地板那雷鸣般的声音,“他是他们那一行里的大师。在昨天晚上那阵喧嚣中,希格斯先生诱引刻耳柏洛斯跟着他走出了‘地狱’。”
“您把它引诱出来了?”女伯爵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个耗子一样的小个子,“可您是怎么办到的?怎么办到的?”
希格斯先生窘迫得垂下双眼。
“我不太想在一位太太面前说这种事。不过有一样东西任何一条狗都无法抗拒,只要我想,它就会跟随我到任何地方去。当然,您明白,这法子对母狗不起作用……对,那就不同了,就是那样。”
女伯爵转向波洛。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
波洛慢慢说道:“一条训练好的狗可以把东西叼在嘴里,不接到命令就绝不松口。如果需要的话,它能叼在嘴里好几个小时。您现在让您的狗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好吗?”
维拉·罗萨科娃瞪大了眼睛,她转过身,清脆地喊出了两句话。
刻耳柏洛斯便张开巨大的嘴。接下来的一刻令人非常震惊,刻耳柏洛斯的舌头似乎从嘴里掉了出来。
波洛走上前去。他捡起了一个用粉色的橡胶制盥洗用品袋包着的小包,把它打开,里面是一包白色的粉末。
“那是什么?”女伯爵厉声问道。
波洛轻声说道:“可卡因。看起来就这么一点,可是对那些愿意付钱的人来说,它值上万英镑……足以给几百人带来毁灭和灾难……”
她屏住了呼吸,喊道:“您认为是我——可不是那样的!我向您发誓不是那样的!过去,我会弄些珠宝、古玩、小玩意儿什么的解解闷,您明白,那是为了生活。而且我也觉得,凭什么不行?凭什么一个人该比别人拥有更多的东西?”
“我对狗就是那样的感觉。”希格斯先生插嘴道。
“您没有是非观念。”波洛难过地对女伯爵说道。
她接着说道:“可是毒品……不!这种东西会造成灾难、痛苦、堕落!我没想到……一点都没想到,我那个那么迷人、那么无辜、那么令人高兴的小‘地狱’竟被人用来干这种勾当!”
“我同意您对毒品的看法,”希格斯先生说道,“可是用猎犬贩毒,可太卑鄙了!我绝不会干那种事,我也从没干过!”
“可您说过您相信我,我的朋友。”女伯爵向波洛央求道。
“我当然相信您!难道我没花工夫费心思去抓出那个贩毒的真正元凶吗?难道我没完成赫拉克勒斯的第十二件艰巨任务,把刻耳柏洛斯带出‘地狱’,来证明我的推断吗?因为我要告诉您,我不愿见到我的朋友遭到陷害——没错,陷害,因为如果案发了,将会是您去承担罪责!因为绿宝石会在您的手提包里搜出来,如果再有人足够聪明——像我这样,怀疑到毒品的藏匿地点是在一条凶狠的狗的嘴里。没错,这条狗又是您的,对不对?即使它也已经认可小艾丽丝到了听从她的命令的地步!对,您现在可以睁开眼睛明辨是非了!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那个满口科学术语、身穿带大口袋的上衣和裙子的年轻女人。没错,口袋。竟有女人对自己的仪表如此不注意,这很不对头!她还跟我说什么来着——重要的是本质!啊哈,所谓本质就是那些口袋。通过那些口袋,她可以带来毒品并取走珠宝,这个小小的交换可以在她跟同伙跳舞时轻而易举地进行,而那个同伙却被她装作是一个心理学研究对象来对待。啊,这个伪装真是太棒了!没人会怀疑这位戴眼镜、有医学学位、认真、科学的心理学家。她可以偷运毒品入境,诱使她那些有钱的病人成瘾,然后出钱开设一家夜总会,并且安排好由一个——我们可以这样讲——过去有些小缺点的女人来公开经营!可她藐视赫尔克里·波洛,她以为自己可以用谈论童年时代的保姆和马甲背心等鬼话来欺骗他!好的,我准备好了等着她。灯熄了。我立刻起身离开桌子,站到了刻耳柏洛斯旁边。在黑暗中,我听见她走了过来。她掰开了它的嘴,把那个小包硬塞进它的嘴里,而我——小心翼翼地,没让她感觉到,用一把小小的剪刀剪下了她袖子上的一小块衣料。”
他戏剧性地举起了一小片衣料。
“您看,标志性的格子花呢布。我会把它交给贾普,让他去跟它的出处比对,然后就把她逮捕归案。再说一次,苏格兰场是多么聪明能干啊!”
女伯爵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突然像雾角那样地恸哭起来。
“可我的尼基……我的尼基。这对他会是个很大的打击……”她停了一下,问道,“您认为不会吗?”
“美国有的是姑娘。”赫尔克里·波洛说道。
“要不是因为您,他的母亲就会进监狱——进监狱。头发都被剪掉,坐在一间牢房里,还有消毒水的味!哦,您真是太棒了——太棒了。”
她冲上去,把波洛搂到怀里,以斯拉夫人的热情紧紧拥抱他。希格斯先生赞赏地观望着。刻耳柏洛斯使劲用尾巴敲着地板。
在这一片喜庆之中,忽然传来了门铃的颤声。
“贾普!”波洛喊道,连忙从女伯爵的拥抱中脱身出来。
“也许我到隔壁那间屋子里去更好些!”女伯爵说道。
她通过相连的门溜进了那个房间。波洛往大厅的门走去。
“老板,”希格斯着急地喘着粗气说道,“您最好先照照镜子,看看您自己那副模样!”
波洛照办了,然后退了回来。口红和睫毛膏把他的脸涂得花里胡哨。
“如果来的是苏格兰场的贾普先生,他肯定会往最坏里想——肯定会的。”希格斯先生说道。
门铃又响一声,波洛正疯狂地努力擦掉唇髭尖上油腻腻的口红,希格斯又问了一句:“您还要我干些什么?也走开吗?这条‘地狱’大狗怎么办?”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赫尔克里·波洛说道,“刻耳柏洛斯回到了‘地狱’。”
“就依您说的。”希格斯先生说道,“实际上,我喜欢上这条狗了。不过,它不是我会留下的那种,没法一直养着,太扎眼啦,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想想看,我得花多少钱买牛肉和马肉养活它啊!我料想它像一头小狮子那样能吃。”
“从涅墨亚的狮子到刻耳柏洛斯,”波洛喃喃道,“全部完成了!”
一周以后,莱蒙小姐给老板拿来一张账单。
“对不起,波洛先生,我要不要照付这笔款子?丽奥诺拉花店,红玫瑰,十一镑八先令六便士,送至西中央一区终端街十三号‘地狱’,维拉·罗萨科娃女伯爵收。”
赫尔克里·波洛的脸变得像红玫瑰一样红了,连脖子都红了。
“照付,莱蒙小姐。是对……对一件喜事的……一点……嗯……小意思。女伯爵的儿子刚在美国跟他老板的女儿订婚了,女孩的父亲是一位钢铁大王。我好像记得,她最喜欢的花……是红玫瑰。”
“不错。”莱蒙小姐说道,“可这个季节玫瑰的价格相当昂贵。”
赫尔克里·波洛挺直了身子。
“有些时候,”他说道,“人不必考虑节约。”
他哼着小曲儿走出了房门。他的脚步轻快,近乎欢快。莱蒙小姐呆呆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忘记了自己的文件分类系统。她作为女人的天性一下子被激发了起来。
“老天爷,”她喃喃道,“我真怀疑……说真的,他都这把岁数了!……不至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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