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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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王无处可躲。

逆风翻盘。

在白子顿了一顿,主动推倒自己的白色国王,无声地宣布了自己的失败后,南舟才看向了一侧的独腿锡兵。

独腿锡兵垂下了视线,似乎是有些不高兴。

它说:错了。你应该让我的朋友赢。

南舟把手压在江舫的书册上,沉静宣布:没错。我们,就应该让我们自己赢。

他望向独腿锡兵漆黑的、深渊一样的眼睛,反问道:如果让你的干尸朋友赢了,它会去哪里?你又打算由谁来继续坐这个下棋的位置?

独腿锡兵,给他们不动声色地挖了一个精巧的语言陷阱。

他们作为玩家过关,就可以打开出去的大门。

那干尸获胜,难道就没有奖励?

南舟一点都不认为,干尸是喜欢下棋,才把自己枯坐成了一具干尸的。

他想,坐在这里的,很有可能就是上一个输掉的玩家。

因为他找不齐八颗棋子,无论如何都赢不了,才只能一直一直地坐在这里。

如果南舟他们真的乖乖听话,只负责召回棋子的魂魄,帮助干尸获胜的话,干尸得了解脱,那么,他们三人可能就要被迫留下一个,和门对弈,成为下一具干尸的预备役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想多了,这并不是一个陷阱,但主动权,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最好。

事实证明,他们的谨慎是有价值的。

通向外界的大门开启了一条能供一人通行的缝隙,自外透出了一线光明。

干尸黑漆漆的眼洞对准了那片自由之地,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悲惨而低沉的呜咽。

南舟望了它一眼,垂下眼眸,拿起了属于江舫的书。

游戏结束后,里面的书页也停止了生长。

前面被南舟撕下的内容已经被自动补全。

第十六页的文字,已经增长到了一半的位置。

只剩下了半页空白。

只差一点点,江舫就要变成故事,留在这里了。

南舟怀拥着江舫的故事,心里总算轻松了不少。

在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后,精神被剥离的疲倦感深深从他心底里泛出来。

书架迷宫内,因为游戏结束,锡兵对李银航的追击也停止了。

静悄悄的一片。

他坐倒在地,对独腿锡兵说:我的队友已经不是书了。请您把他们带出来吧。

独腿锡兵认命地叹息一声,用长矛当作拐杖,笃笃笃地往书架深处蹦去。

南舟独自守着打开的门,等待着独腿锡兵的归来。

他把江舫的故事摊在膝间,有些好奇地摩挲着封面。

被江舫扭过的肩膀还有点疼。

但南舟不怎么在乎。

他的食指在封面上轻轻勾动着,模拟着猫爪挠心的频率。

想看。

第91章 脑侵(四)

独腿锡兵沉着脸、带着江舫,从凌乱一片的书架迷宫中转出时,南舟正坐在棋桌旁的地板上。

他的一只脚谨慎地抵着门缝,似乎是担心门突然关闭。

门外透出的光像是藤蔓,沿着他的脚腕一路攀援,明煌煌投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光本身。

属于江舫的故事,正规规矩矩摆在他的膝盖上。

南舟和那具干尸坐得很近。

干尸早就坐僵在了凳子上。

谁也不知道它在这里呆了多久。

它衣裳朽烂,皮肤剥落,只能勉强维持住一个人架子。

它的背因为长期面向棋盘,佝偻得像是背了一口锅。

即使如此,在光照入的时候,它还是不顾身上落下的皮屑和肉块,努力挣扎着从棋盘上抬起脸来,渴望、贪婪、满怀看向外面的光明。

这是它穷尽力量,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江舫出来时,南舟正试图跟它搭话:你在这里多久了?

干尸:

南舟:很久了。你应该也是游戏玩家。

干尸:

南舟: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干尸:

南舟:你好?

南舟的锲而不舍,让他明明看上去清冷到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显得极为生动可爱。

独腿锡兵把江舫放下,一步一步蹦跶着,又去书架深处找李银航了。

游戏结束了,缓慢地从书中吸纳回自己记忆的江舫含了淡淡的笑意,走上前去:在聊什么?带我一个可以吗?

南舟停下了和干尸的单方面聊天,看向了江舫:你刚才很危险。

大意了。

江舫彻底解散了在殴斗中松散开来的蝎尾辫,一边重新编弄,一边轻描淡写道:本来计划只被吃到十九岁。最多到二十二岁。

变数,就落在半个小时一巡逻的锡兵身上。

如果棋局能够一击翻盘的机会,出现在锡兵不能出动的半小时内,那才是最稳妥的。

南舟还是不赞成他的冒险举动:还可以再等等。

江舫无所谓地耸耸肩:它们已经决出三盘胜负,我才等到了这个机会。错过这次,谁知道再等到一个理想的将军局面,还需要多久?

说着,他轻轻歪了头,又对南舟露出一个灿烂无匹的笑容:再说,我信任你,不是吗?

不知为什么,南舟好像不大愿意直视他。

他含糊应道:唔。

然后,他把膝盖上的江舫的书递还给了他。

江舫接过来:你有偷看吗?

南舟摇头:没有。

江舫:啧。

他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沮丧。

这是江舫在这场游戏之外,给自己设置的额外的赌局。

他赌南舟的好奇心,会让他去偷窥自己的秘密。

自从和南舟在巴士上重逢,江舫就一直想,是告诉他那段过往,还是休提往事,从零开始。

有些难以诉之于口的事情,他想让南舟看到,又担心他会看到。

所以,他选择借着游戏,冒一次险,将自己的心事和记忆全盘托付到南舟手中。

他赌南舟会看到。

但是,自己又一次输给了他。

不知为什么,每一次,江舫想要和南舟赌上一颗心的时候,都必然会输给他。

江舫暗自失笑,接过书来时,指尖却微妙地一顿。

大概是因为他故事的十分之九都被书吃了去,让它吃了个九分饱,又逼它尽数吐出来,它的心情不是很好。

所以,江舫的记忆恢复得有些缓慢。

当回忆重新注入脑中的时候,会带有一丝丝的陌生感,所以江舫花了些时间去适应和厘清。

故事还是文字时,是用第三人称的视角讲述的。

在无数快速闪回的记忆片段中,江舫突然发现,自己九岁之后的记忆里,多了一点奇怪而陌生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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