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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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此,他们留下的故事,才是那种怪异的、无法读懂的文字。

打个比方。

某半开放世界的游戏副本里,有一处图书馆,里面存放着大量可调查翻阅的书籍。

游戏会被翻译成各国语言,中英俄日法。

当中国玩家进入游戏时,会在语言栏中选择中文,因此书架中的书籍自然会被翻译成中文。

某些做得足够精致的游戏,甚至会根据玩家的国籍,更换书架中的内容。

但在这个游戏里还接纳过通过其他服务器登录的异域玩家。

在这种时候,身为游戏玩家的南舟,和曾经身为游戏玩家的类人生物,地位和权限是平等的。

游戏可能会将书翻译成南舟他们能够理解的语言,但是不会改变原有玩家留下的原始数据。

所以原有玩家被吞吃掉的故事,才是无法被破译的未知文字。

但当玩家也成为游戏的道具之一后,游戏自然能随意像提线木偶一样操弄它们,让它们说出其他次元的玩家能够理解的文字。

能佐证它们曾经存在过的,也只剩下那本吞吃了它们全部过往的、摆在书架上的故事书。

只是它们自己都未必能再读得懂那曾属于自己的故事。

如果说那只从【圆月恐惧】中得来的蛙蹼手掌算是物证的话,这趟图书馆之行,从逻辑上更全面地补完了南舟的判断。

在这多元世界的一隅,他们和其他类人玩家,在共同进行着同一种目的不明的游戏。

想到这里,南舟问独腿锡兵:你也是玩家吗。

我?我不是。

独腿锡兵抱着略微倾斜的枪身,站成了一个稍显滑稽的八字。

我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人来,等着有新的朋友来接替我老朋友的棋局。至少新朋友会哭,会骂,还懂得怎么说话。

独腿锡兵是原始NPC。

从副本诞生的那一刻起,它就在游戏中了。

它一面遵守着副本赋予它的接引人规则,一面又苦恼于副本赋予它的人格所必然带来的孤独感。

所以,出于想拥有更鲜活的、能说话的朋友的私心,它不会给玩家过多的提示。

南舟望着它,目光里带着理解。

就像他理解困在屋中的小明和雪山上支离破碎的大学生一样。

南舟问他:你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独腿锡兵说:我会一直在这里,直到结束。

南舟似有所悟:什么是结束?

独腿锡兵:我不知道。

南舟:你知道门外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吗?

独腿锡兵:我以前想知道。

说着,它拍了拍自己那只断腿。

烧掉一条腿后,就不想知道了。

南舟沉默。

一个曾经的NPC探出手去,轻轻拍了拍眼前NPC的肩膀。

锡兵似乎没有预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安慰。

它撑着枪,努力站直了身体,对准南舟,静静看了一会儿后,啪的行了一个标准的欧式军礼。

南舟他们在这个副本中的小游戏里的探索,彻底结束。

路过门扉时,南舟着意向外看了一眼。

门外,并没有坐着一个具体的形影。

门只是门而已。

干尸的对手,好像就是这扇门本身。

而独腿的锡兵、巡逻的锡兵、枯瘦的干尸,都被这一扇仿佛拥有生命的门紧锁在里面,无法接触到外界的光明了。

南舟没有再进行无谓的停驻。

他和江舫、李银航一道,踏入了外面明盛的光中。

倏尔之间,覆盖在眼前的光芒像是被黑洞吞没了似的,消失殆尽。

从图书馆敞开的门扉里迈出后,周遭的光芒骤然黯淡下来。

他们重新回到了那条漫长的脑髓长廊。

时隔一个多小时,让人抓狂的匀速咀嚼声居然还在继续。

连绵不绝的碎响,连带着他们脚下的柔软的髓毯也跟着微微震颤。

手电筒的光只能照亮眼前两步半开外的地方,让本就逼仄的走廊愈加显得令人窒息。

南舟举着手电筒回望。

他们出来的门已经彻底消失。

仿佛被蠕动的墙壁咀嚼、吞噬了一样。

这回,立方舟三人没有急于进入下一个房间。

内里复杂、高低不平且四通八达的走廊。

微有些粘稠手感的古怪质地。

踏在地毯上细细的咕叽声。

闷响在颅骨内、形成了回音的牙齿咬碎食物声。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脑侵】这个副本关键词做索引

南舟基本可以确信,这里就是一个人类的大脑。

只是他不清楚,这处世间结构最复杂、最精巧的艺术建筑,为什么会特地向他们开放。

他们花了近一个小时,在这个拟态的大脑公寓内转了一圈。

他们提着一点光,走遍了每一处晦暗阴霾的小岔路,摸清了所有门的位置。

加上他们刚才去过的图书馆,颅内一共开了六扇门。

可以想见的是,每扇门后,都会是一个自带着特殊功能区、充满无尽可能的小世界。

即使这奥妙无穷的脑区,在正常的情况下,大小可能还不及一只松果。

南舟问:我们去下一扇门吗?

江舫笑问:你猜图书馆是大脑的额上回。那我们下一个要打开哪一扇门?

南舟摇头,认真回答江舫的每一个问题:这里不知道是按照多大的比例放大的,很难判断。而且,大脑的功能也只是大致分区,很难判断出门后的性质,只能根据它表露出来的特性慢慢去猜。

江舫笑。

正是因为南舟这个样子,他才特别喜欢逗着他多说一点话。

李银航早就被咀嚼声搞得不胜其扰,双手堵着耳朵,专心读着他们的唇语。

她问:走吗?

走自然是要走的。

他们选择走进了与消失的第一扇门直线距离相对最近的第二扇门。

拧开门把手,照例是无穷的华光迎面而来。

等眼睛可以重新视物后,南舟放下了手来,静静观视着他身处的这一片草原。

说是草原,这里的配色、场景,更近似于一个梦境。

天是平的,地也是平的。

两大片方形曲弯着相交。

天地相接,像是一只巨大的扁杏仁,也像是一只硕大的眼睛。

在这片眼睛形状的天地中,一切都显得那样祥和。

绿草如茵,方及足腕。

白云如绸,缀于青空。

一只淡粉色的绒毛小羊抱着四蹄,咕噜咕噜地在草场上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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