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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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之上,雪亮一片。

不见一点猩红。

江舫松开了紧绷着的手臂。

展露在他眼前的,也是完好无损的一截皮肤。

江舫用微冷的刀锋掠过皮肤,若有所思。

疼痛感确实是有的。

伤口也确实没有留下。

这样一来,金发少女的那句没有任何威胁公主生命安全的外物存在,就得到了完美的解释。

这里,是一个不会有人受伤的完美世界。

的确是童话世界应该有的设定。

这样想来,他们也从未看见金发少女被层层染血的绷带包裹的掌心上,是否真的存在伤口。

然而,发现这一点后,问题也并没有得到解决。

即使知道自己不会真正的受伤,江舫又要怎么登上这百米的孤岩?

难道这里是幻觉世界?

只要自己知道自己不会受伤,就能克服从高处坠落的恐惧。

克服恐惧,就能通关?

不对。

这个克服恐惧的标准,根本无法具体量化。

比方说,江舫现在知道自己不会受伤了,那么理论上应该算是可以克服恐惧了。

可当江舫单脚踏上岩壁时,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脱离地心引力控制的感觉。

开在山崖上的第十三扇门,也丝毫没有要下来的迹象。

难道过关的标准,是要他当场彻底克服恐高症?

然而江舫的恐高症是心因性的。

要他克服,除非父亲活着回来。

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而游戏也不会提出不可能达成的目标。

江舫举目回顾,却意外发现,他进来的第十二扇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5米开外的地方,静静漂浮着,似乎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进来吧,进到这里来。

诚如金发少女所说,公主走过的门,不会消失,会始终等待主人的回归。

江舫冒出了一个念头。

或许,他身后这扇触手可及的门,实际上才是真正的门?

只要他穿过这扇门,他就能回到南舟的身边?

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金发少女明确说过的。

只要公主觉得游戏太难,不想继续,只需要掉头,推开前一扇走过的门,就能够直接离开游戏。

当你穿过第一扇门时,你就拥有了可以随时离开的权利。

她的话指向性非常明确。

身后的门,就是留给玩家及时止损用的。

如果被恐惧击倒,就可以选择从这里离开。

假如他真的依据自己脑内不着边际的构想就贸然选择出门,极有可能是把南舟彻底留在这个世界里。

江舫还记得,他们完成任务、从图书馆出来后,图书馆的门就封闭了,再也没有进去的可能。

他不可能拿南舟去冒险。

所以,此路依然不通。

于是,江舫抬头望向开在百米高空中的门扉,继续思索攀登上去的办法。

阳光炫目,不意间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像极了自己进入游戏、与她攀谈时,落在她纯金秀发上的双重光芒。

金发少女异常明媚动人的笑意,突然照入了江舫的记忆。

他乍然记起,自己初入副本时,曾浮现在他心头的那点疑惑。

自己言语威胁,要杀掉金发少女,想要探查她是否具有正常人类的情感。

而明明拥有着其他正常情绪的金发少女面对着他,毫无恐惧地微笑着,主动昂起雪白秀颀的脖颈,露出皮肤下脆弱的咽喉。

她在游戏里,是一点也不怕死的。

那么,她究竟是不恐惧死,还是不会死?

倘若不会受伤,同样意味着不会真正死亡的话

江舫被自己脑海中的念头骇住了。

但他的思路无法停歇地运转了下去

人的恐惧是不会终结的。

除非死亡。

死亡,代表着和自我的彻底割裂和告别,和恐惧的主题最为契合。

克服恐惧的最高美学,难道不就是能够直面死亡吗。

江舫掂了掂掌心的匕首,在空中虚虚划了一道。

匕首很锋利,在快速割开空气时,发出了清亮的、近乎口哨声的尖鸣。

将这道冷锋抵在自己的咽喉处时,江舫的喉结滚动频率明显增快。

从他口腔中呼出的气流堪称炙热。

但他的手始终稳得惊人。

试一试,未尝不可。

不是吗?

一刀沿着他的动脉划下。

他精准割开了自己的气管。

江舫眼睁睁看着另一个穿着宝蓝色裙子的自己,从自己身体内脱胎而出,缓缓向前倒了下去。

这种景象过于奇异而吊诡。

它超出了任何人类能想象到的恐惧。

江舫倒退了一步,蹲下身来,用急剧降温的掌心,抚上了自己的尸体的脸颊。

这具尸体是温热的。

有表情,有温度,还是闭目等待审判的样子。

江舫望着这张脸,仿佛看到了上一秒的自己。

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他或许在想,这究竟是自己的克隆物,还是真实的自己。

自己用匕首杀死的,是上一秒的自己吗?

还是说,现在站在这里的,才是上一秒的自己?

他或许还在想,现在的自己,究竟算是死了,还是活着。

江舫现在终于明白,金发少女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当所有可用的道具都被游戏故意耗尽,当山穷水尽之时,游戏会逼迫玩家献祭自己,直面对每个人来说都毫无区别的恐惧死亡来抵达最后一扇门。

反正,就像金发少女说的那样。

人不会死。

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同样,正像她所说的那样,这种杀死自己的感觉,足够让人恐惧到放弃队友,头也不回地投向那扇离开的门。

众多杂乱的情绪,在江舫眼中穿梭、交织、疯狂、沉淀。

最终,他抚着自己的脸颊,俯身轻吻了自己的额头一记,温和地道了一声:辛苦了。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在剧烈的惊骇之余,认定江舫是彻底疯掉了。

然而,江舫的意识要比任何时候都清明。

不要着急啊。

江舫抬起头,仰望着百米开外的最后一扇门,似乎是在对门那边的某个人柔声说话,这可是一项大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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