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决定登基 第7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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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曦的语气与寻常无异, 仿佛她说的不是自己临产的事实,只是让谢云殊为她磨一池墨、斟一盏茶。

她的态度太过云淡风轻,使得谢云殊的思维迟滞了一瞬。

下一刻, 谢云殊立刻朝房门处冲了过去。谢氏的琳琅儿从来没有如此急迫失态过,甚至在迈过门槛时, 还被绊了一绊。

看着谢云殊难得失态的背影, 景曦禁不住笑了起来。

但是很快她的笑声就停住, 再也笑不出来了。

细密的疼痛攀援而上,逐渐剧烈,攫取了景曦的全部感知。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云秋她们扶进产房里的, 只能感觉到视线因剧痛变得模糊,身体仿佛被一把锈钝的刀一点点劈开。

景曦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苦头。她是帝后嫡女,身份尊贵,自小梳头发被扯掉几根都有宫女受责,两世加起来,唯一一次吃了大亏的就是上一世遇刺身亡。

但是就连一剑穿心,对此刻的景曦来说,都不及生孩子痛苦。

剧痛绵延不绝,仿佛潮水般一浪又一浪涌来。恍惚间她听见有人在耳边高声呼喊着什么, 但她已经听不清楚了。

“公主没力气了。”稳婆从床边抬起头来,满头满脸都是淋漓的冷汗——这位金枝玉叶今天要是死在了产床上, 她全家都要跟着陪葬。

云秋的手都在颤抖:“都两个时辰了,为什么孩子还没出来?你们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催产药……”帘外的太医突然低声说了句,“公主再生不出来, 就只能灌催产药了——只是这药极易损伤身体,云秋姑娘, 你看这……”

“要不,请驸马拿个主意?”云容病急乱投医。

云秋立刻道:“不成!”

她的声音因为过分紧张,而显得有些尖锐。

云秋知道公主对驸马并非全然信任,这种时候请驸马拿主意,就相当于将公主的性命交到了驸马手上。

这个险她不敢冒。

突然,产床上的景曦睁开了眼,虚虚望着空中,似乎在喃喃什么。云秋连忙靠过去听,原本以为公主要吩咐什么话,凑到景曦身前才听清,她在念两个字。

——“母后。”

“昭昭。”景曦听见有人在她耳边低声地唤,“昭昭,醒醒。”

她痛的厉害,偏偏又极度困倦,根本不想睁眼。可是那声音太过熟悉,自从十二岁以后,不知多少个梦里,她听见过这个声音。

那是母后的声音。

“母后。”景曦用力睁开眼,宣皇后熟悉的面容撞入眼中。她穿着正红的宫裙,裙摆蜿蜒及地,裙幅上以金丝银线勾出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来。

宣皇后的面容不是临死前的消瘦苍白,她面颊饱满,杏眼明亮,垂首望向景曦时,鬓边纯金的步摇轻轻颤动,美丽高傲,令人难以逼视。

“母后。”

景曦望着宣皇后熟悉的面容,突然鼻尖一酸,几乎要哭出声来。

“哭什么?”宣皇后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景曦的面颊,神情温和,“都要做母亲了,还像小孩子一样吗?”

景曦哽咽起来。在宣皇后面前,无论她多大,都像是回到了依偎在宣皇后裙边的幼年时代。

“我好疼啊,母后。”景曦哭出声来,“我好想你,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又说傻话了。”宣皇后拍拍景曦的脸,“你辛辛苦苦重来一次,怎么能中道放弃?”

“为什么我在地府没有见到你!”景曦失声痛哭起来,“母后,你去哪里了啊!是因为我让你失望了,所以二十年你都不愿意见我一面吗?”

宣皇后不答,笑吟吟拍了拍她的手:“好啦,母后走了,等你的孩子取好名字,记得告诉我一声。”

“母后!”景曦凄厉地尖叫一声,下意识往前一扑,伸手要去扯宣皇后宽大的衣袖。

下一刻,她身体往前一栽,好像重重从空中摔落下去。与此同时,她感觉身体一轻,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滑了出来。

景曦茫然地瞪大眼睛,入目所见一片红色。不是宣皇后正红色的深衣广袖,而是帐幔上红色的绣纹,疼痛后知后觉地漫上来,然而已经不再是钝刀子割肉那样的剧痛了。

“公主生了!公主生了!”原本跪在床边心惊胆战的稳婆察觉到晋阳公主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开始用力,眼看胎儿快要出来了,立刻下手正了胎位,下一刻,婴儿哭声有气无力的响了起来。

稳婆的全家保住了,抱着孩子热泪盈眶,比景曦还高兴:“恭喜公主,恭喜驸马,是位小千金!”

院中灯火通明,谢云殊负着双手,在院中宛如没头苍蝇般转来转去。

晋阳公主在产房里整整挣扎了两个时辰,谢云殊就在外面走了两个时辰。心烦意乱之下,还差点和端着热水进院子的侍女撞上。

宝泓心说公子在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还会碍手碍脚。他咳嗽一声,低声道:“公子先去偏厅坐坐,女子生产哪有那么快的,公子不必着急。”

谢云殊头也不回,摆手道:“不了。”

“可是。”宝泓不好意思道,“公子你在这里来回转圈……挺碍事的。”

谢云殊:“……”

宝泓真诚无辜地与之对视。

谢云殊往旁边让了让,停在了屋檐下的阴影里。室内的灯火映在他脸上,宝泓才发现,谢云殊面色苍白的可怕,指尖都在轻轻颤抖。

口舌不灵便的宝泓正绞尽脑汁,想宽慰谢云殊两句。突然,室内爆发出一声呼喝:“公主生了!”

宝泓跟随谢云殊多年,从来没见过谢云殊速度如此之快,他连拉都来不及,谢云殊霜白衣摆一闪,已经冲进了房门。

产房是血腥不洁之地,按理说男人是不该进来的。但是除了阻拦不及的宝泓,其他人都是晋阳公主府的婢仆,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拦。

云秋心想公主金枝玉叶,尚且苦苦在产房里挣扎,你区区一个驸马,公主能生孩子,你难道娇贵到不能进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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