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5)(1 / 2)
学长,麻烦您尝尝浓淡是不是可以了。青年把杯垫置于桌上,轻轻放了酒杯,其间也没磕到桌面,很专业地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林瑜如梦初醒,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赶紧从桌上端起洋酒,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却意外地发现口感相当均匀。
调得刚刚好,谢谢。
无论学什么都很快,无论做什么都是顶尖,和自己比起来,这个人没有优渥的生活环境,没有良好的背景资源,只能辛苦又坚韧地生活着,却依然长成了这样出色的模样。
林瑜一瞬间觉得十分心痛,可是看着看着,又有一点与有荣焉的欣慰和骄傲。
这样优秀的人,原来是我的亲弟弟啊。
他眨了眨眼,微微仰头才把盈在眼眶里的一点水光逼了回去,心里暗自庆幸这里的灯光足够闪烁,才不至于让眼前的青年发现自己的狼狈。
踌躇了好半天,终于打好腹稿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结果就看见林渐西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于是林瑜当下就顾不得别的,忙着急地伸手拉住了他。
等等渐西,我们能不能再聊两句?
他舔了舔嘴唇,面上神色尽力保持从容,眼底却泄露出一丝局促:我已经和你们经理打过招呼了,而且也不会耽误你太久的,可以吗?
唔,那也行。林渐西长腿一迈折回来,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脸上流露出几分好奇:学长想和我聊什么?
林瑜不由得一愣,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捏了捏皮质沙发的扶手,甚至掐出了一点痕迹。
他想问你现在过得好吗,以前受过什么样的委屈,这么久以来有没有想过要找回自己的家人,还愿不愿意接纳迟到了那么多年的陌生亲情?
因为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反而不知道先说什么,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能拣最没营业的话题聊。
你最近学业忙吗?这几天课多不多?
林渐西觑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学长,现在放暑假。
噢噢对,我忘了。林瑜尴尬地咽了下口水,但他不气馁,又开始绞尽脑汁寻找新的话题,那渐西,你毕业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应该会继续念研究生。青年很快回道。
那挺好的,多读书嘛,研究生毕业之后呢?
林渐西挠挠头:这个还没确定,可能去研究所或者继续读博然后留校任教吧。
哦,这样啊,也挺好。林瑜干笑两声,战术性地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然后在心里疯狂挠墙。
救命!这天越聊越尴尬,而且说来说去都是平时那些长辈盘问自己的老一套,渐西肯定会觉得厌烦的吧?
可是他抬眸一看,却发现对面的青年一点都没有不耐烦,清亮的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温和笑意,仿佛有无尽的包容和理解。
于是林瑜的心瞬间就平复下来,软绵绵的像堆橡皮泥,在胸腔里被澎湃的情绪挤压成各种形状。
渐西,那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比如你爱吃什么?他又问,迫切地想要知道弟弟的喜好,竭尽全力试图弥补他过去二十年缺失的关爱。
小蛋糕吧,甜的那种,水果口味的都行。提到吃的,林渐西笑弯了眼。
那也太巧了,刚好我一直都很喜欢烘焙。林瑜眼睛亮了,终于大松了一口气,从来没觉得自己用来打发时间的爱好这么有用过。
改天我请你吃自己做的小蛋糕,怎么样?
好啊,那就先谢谢学长了。林渐西点点头,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客气什么,那我们不如加个微信吧,以后方便联络。绕了一大圈子,他总算找到机会恰到好处地提出了这句话,脸上神色小心翼翼的。
林渐西当然没有意见,立刻从善如流地掏出手机打开界面。
林瑜也跟着喜滋滋地从身后翻出手机,指纹解锁后,刚刚被他强行熄灭的屏幕就亮了起来,中断播放的视频也开始十分智能地自动续播。
风哥,快尝尝我刚炒的肉丁,已经把大蒜全部都捞掉啦,你等下绝对不会吃到!
青年十分具有标志性的嗓音从扬声器里清晰地传了出来,还配合着综艺后期加的喜庆的背景音乐。
林渐西:
哦豁,怪不得刚才那么心虚,原来是在看这个。
就,我看你还挺、挺会做饭的,就想着学一点。偷偷看弟弟节目视频被当场抓包,脸皮薄的林瑜觉得十分社死,心里其实窘迫得恨不得脚趾抠个地洞钻进去,面上却还要故作若无其事地找借口。
林渐西看着他连灯光都遮不住的通红耳根,嘴角一勾,好心地解围道:那下次学长要是来我家,我可以给你做,顺便还能教会你。
真的吗?林瑜先是一喜,随即心里又咯噔一声,不自觉地敛了眉。
等等,自己这个弟弟是不是太好骗了?
才见了几面就能毫无戒心地随便邀请别人进家门?
不料青年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似的,晃着手机慢悠悠地道: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邀请他回家的哦。
他眼睛里闪的光很亮,即便在灯色缤纷的包厢里也显得很瞩目,那里面隐含着的,是亲近和信任,这个发现让林瑜一下子高兴起来。
我果然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看见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看见他一样,一眼就觉得特别亲切,特别想要接近呢?
林瑜心口砰砰跳得很快,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有了一种当哥哥的实感,嘴角顿时咧得大大的,一贯温柔克制的人,很难得地笑成了表情包。
时间不早了,他准备离开深蓝,临出大门的时候似有所感,于是又站在廊柱边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
他自己也经营了一家酒吧,地方隐蔽环境清幽,店员很固定,没有繁琐的人际关系,甚至连来往的顾客也总是那么一些人,而这里
林瑜看着林渐西在卡座周围游走,彬彬有礼地用托盘收走空杯,熟练地清理桌面,转头又有条不紊地写下酒水单,写完还没回到吧台,又被另一位客人叫住了,忙得像个陀螺。
也许是酒吧里冷气开得太低,在经过角落的时候,青年侧身轻微地咳嗽了几声,然后立刻不当回事地继续工作。
这个人真的生活得很不容易,即使他经常笑,即使他说自己快乐,说自己已经足够幸运,可那并不代表他就过得轻松。
只不过大概就像自己快乐的阈值很高一样,林渐西痛苦的阈值也很高他只是特别能忍而已。
林瑜再次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他心里狠狠一揪,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大步离开深蓝,坐上了自家那台迈巴赫S680普尔曼,眼睛死死地盯着车窗外一言不发。
车内气压很低,于是司机忍不住面露诧异地询问了一句:少爷,是现在回家吗?
没想到又是一阵死一样的沉寂。
半晌,司机听到身后传来青年有点低哑的声音:先不回,掉头直接去公司。
是。他很知趣地没问原因,一脚油门就朝路边疾驰而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