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9)(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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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一只猫。

旁边的殷朵睁着眼睛向这边望, 她头发略带一点黄, 微微侧头时细软的发丝轻轻飞舞着,眼里有些好奇。

她鼓起了勇气, 开口小声说:哥,你喜欢猫吗?我也喜欢。

殷言声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一个上小学的女孩撒气,只是嗯了一声, 不多谈这个事。

殷朵笑了笑, 在镜子边缘取了一张相片走到殷言声面前:看, 这是我养的小狗。

在家拍的一张照片,背景是米黄色的沙发, 一人一狗的合照,狗是中华田园犬, 身上带着点黄,吐着舌头趴着的时候有股聪明伶俐劲。

殷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其实想要养猫的, 但那天和妈妈在路上捡了一条小狗,我们就养上了。

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天真,性子还挺活泼, 一但发现自己和别人有共同点便觉得亲近,像是打破了一种隔阂,话都多了起来。

狗狗叫大黄,特别乖,我教什么都一遍就能学会,放学的时候还在楼下等着接我。

殷朵说起她的这只狗小脸上就带着笑意,虽然说一开始想养猫,但明显也对大黄喜欢得不得了,献宝似的给人介绍。

殷言声看了看她手里的那张照片,说:嗯,很乖。

殷朵便更高兴了。

殷奶奶看了自己孙女一眼,眼中有些无奈。

殷子成左手捏着手机,目光一直注视着屏幕,只是偶尔听到了什么才抬眸看一眼,几秒之后就飞快地低下头,状似无意。

他已经是知事的年纪,比起妹妹来少了天真。

面前这个他名义上的哥哥相貌出色气质不凡,价值不菲的衣物穿在身上,衣锦还乡惹人艳羡,看得出来这些年过得很好。

他心中略微动了动。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同样的起点有人却是站在了自己难以逾越的高度,似乎从泥沼里起身,浑身却不沾半点污泥,再回首时可以俯视这一切。

他想逃离这个家庭,想远走高飞,想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上大学,想没有人认识他。

而如今有一个站在他面前,就好像心中最想成为的样子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一切都是可行的。

殷子成垂下眼,睫毛稍微颤了颤。

殷言声不知道殷子成在想些什么,他只看着殷奶奶,然后道:奶奶,我今天要走了。

殷奶奶有些难堪地搓了搓手:这么快就要走啊。

殷言声应了一声,旋即从兜里掏出钱包,黑色的皮夹光泽油亮,修长白皙的手指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卡,他向殷奶奶递去:奶奶,这里面是我的一点心意。

殷奶奶急急摆手,忙推拒过去,有些慌张地开口: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她手掌粗粝,自骨节那里变形隆起,碰到手上带着点刺痛感:你们挣钱不容易,这钱我不能要,你拿着给你姥姥买点东西。

她脸上皱纹浮现,脸颊亦是饱经风霜,连声音都疲惫苍老:我们没给你做什么,你现在过好了也是你自己的事。你姥姥现在也要吃药吧,如今花钱地方多,你留着自己用。

薄薄的一张卡被推过来,抵到手心有些硌人,殷言声见她态度坚决,只垂眸自己收好,然后起身道:奶奶你保重。

他已经给席寒说了,就今天离开,席娇娇说来接他。

殷奶奶慌里慌张地起身,向前跟了几步:那你怎么走啊,车站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车,让你爸爸送送你。

殷父倒是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这几天就放到家里。

殷言声说:不用,有人来接我。

出了小院冷空气扑面而来,屋子里攒的暖意现在一点点地消失,殷言声说:奶奶,你不用送我,回去吧。

殷奶奶还要来,李文娟看到了急忙拦住:妈,你回去歇着,这外面天这么冷的,你出来小心感冒了。老人家身子骨比不上青年,免疫力下降,很容易生病。

她说:我去送小殷。

殷奶奶一直站在门外,她注视着这个现在高高瘦瘦的青年,在寒风中挺立的像是一棵松树,挺拔而又劲瘦。

她说:文娟啊,那你就去送送他。

李文娟应下,让殷奶奶进屋去,自己和殷言声出门,殷朵看着他们出门,自己凑热闹跟了上去,殷子成顿了顿,也跟了上去。

出了朱红色的铁门,就是村里的水泥路。

此时是冬日的上午,风一吹冷得厉害,外面没什么人,水泥路上只有几个人走路的声音。

偶然有风把秋日落下的叶子吹起,又伴着泥土和灰尘落在脚下,枯黄沾了泥的叶子瑟瑟发抖着。

出了门殷言声就说:阿姨,你回去,不用送我。

李文娟看着面前的人,身姿颀长,穿着棉绒高领打底,外面套了一件羊毛长款外套,皮肤是一种冷白色,随意地一站便是如松如剑,不见当年幼时的瘦弱与苍白,侧脸上可以看到颧骨的痕迹,隐隐可以从脸上窥见一些冷漠,但更多的是冷硬和强韧。

他和小时候像又不像,脱胎换骨一般地长,唯独一双眼睛还是黑沉沉的。

她心里有点复杂,往上拉了拉衣领遮住下巴道:没事,我再送送你。

殷言声停住脚步,将原本要给殷奶奶的卡递给李文娟。

李文娟一怔愣,刚要开口拒绝就听到殷言声道:阿姨,你拿着。不容拒绝的语气,有着强硬。

殷言声说:我和姥姥刚一起生活的时候,他给过生活费。

李文娟一愣,她知道殷言声口中的他指的是殷父。

在这无人的路口,只余风声与落叶的水泥路上,她听道殷言声道:我以前一直想还给他,现在也可以做到了。我做这些并不是什么孝心,我不想欠他的。

李文娟张了张口:他养你是应该的。在她心里父母养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殷言声摇了摇头,只是很冷漠道:我日后也不会给他养老,以后如果没有大事我也不会再回来,这些钱你拿着给他,你们或是家用或是给奶奶养老还是买房买车都行,怎么都可以。

李文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接下。

对方的意思很清楚,这是买断了情分与恩情的钱,自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双方各走各的,往后无论谁发家都与对方无关。

依现在这个情况来讲,殷言声过得比他们好,对方给这笔钱也有以后别来找我的意思。她若是不接可能也会给对方造成困扰,有的时候人情债比钱债要难还。

殷言声的手还伸着,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捏着一张卡片,金黄色的卡明晃晃的,在这冬日里无尽的璀璨。

李文娟沉默了良久:阿姨接着了,你以后好好的。

殷言声随意点了点头,他把手放进兜里,慢慢地捂热。

身后两个孩子都没有说话,已经走到了路口,李文娟看到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她面上冻得发红,又用手捂着脸,手也是红的,已经失去了知觉。

她说:小殷,阿姨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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