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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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钩时路西恩哼唱的诡异曲调突然从莱文弗纳脑袋里闪过,他下意识起身想往外走,却被安达西大法师抬手一个响指固定在座位上。

抱歉了。安达西大法师坦坦荡荡地面对插在自己身上的眼刀,我接了公爵大人的任务嘛。

第一次会面时,路西恩作为雇主,向他要求了在宴会上听从他的一个命令,而任务的报酬就是领主豁免权,他还许诺了日后对于冒险者和雇佣兵更加低廉的税收,这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安达西作为雇佣兵工会的注册雇佣兵没理由不接受。

安达西以为是公爵没底气想让他撑腰,丝毫没有预测剧情会是这个发展,但现在的局面他骑虎难下,领主豁免权就像吊在他面前的萝卜,逼得他不得不跟着路西恩的剧本走。

路西恩拿起了莱文弗纳位置上的餐刀,走到莱文弗纳面前。

脑袋里的熊孩子开始欢呼尖叫,开始冲出枷锁,开始庆祝

狂欢节。

我们拉过钩。

路西恩轻声道。

你欺骗了我。

他执起莱文弗纳的手摁在桌上。

但我还是要履行承诺。

他举起手上的餐刀。

不!

不不不不!!!!

不!!!!!

莱文弗纳瞪大眼睛,他意识到了路西恩想干什么,拼命地挣扎想让身体动起来,然而他的身体僵直如一块石头,死死凝固在原地。

他只是个中阶武者,根本无力抵抗一位大法师的禁锢咒语。

纯银的餐刀挥起,在他的视网膜留下一道亮光。

血液飞溅。

勾指起誓,断指为诺。

诡异的曲调回荡在大厅,第一刀落在曾经勾住少年苍白手指的小指。路西恩的力气不够,只砍破一层皮,只好再落下一刀,再一刀、再一刀、再

血液沾湿桌布洇开大片猩红,蔓延至对面诺伯子爵的餐盘边缘。

切不断啊。路西恩丢掉手里的餐刀,视线左右巡梭一圈,眼睛一亮,啊,找到了。

莱文弗纳腰间配着一把匕首,刀刃锋利明亮。

这一次切断了。

尖叫声被堵在了喉咙深处,血腥味和少年脸上的微笑在四肢百骸灌注进透骨寒意,似乎每个指节都跟着疼痛起来,断裂般叫人忍不住想摸一摸每个指头是否还在。

但是动不了。

诡异的恶寒冻住了身体的每个细胞,某种令人战栗甚至作呕的气氛填充满了宴会厅的每一寸空气,低低的哼唱絮语似乎就在耳边响起。

背叛之人,肚皮肠流。

华丽的礼服里是腥臭的血液、肮脏的秽物、和再怎么小心都避免不了的弄脏衣服。

路西恩用莱文弗纳的餐巾擦了擦手,发现袖口沾得又脏又臭。

就像是杀猪。

可他似乎没杀过猪。

路西恩忍不住笑出了声,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不好意思。他诚恳地道歉,对着被他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的莱文弗纳,我不应嘲笑您。

路西恩仔细地用餐巾擦干净匕首,插回莱文弗纳先生腰侧的鞘里,摸了摸领巾整理好袖口,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又向餐桌上的客人们道歉:非常抱歉,一点私事,耽误诸位用餐了。路西恩把莱文弗纳的酒杯的酒杯放在诺伯子爵面前,端起自己的果汁,眉眼含笑,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少年纯白色的礼服被染了半身猩红,却仿若未觉地举杯致辞开宴。

感谢诸位拨冗莅临,我初来乍到,多有不足之处,日后还请多多关照。他的声音温柔,带着几分羞怯不安,请同我一道举杯。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就像是安达西大法师的禁锢咒语蔓延到了所有人身上,甚至反噬了法师本人。

请诸位举杯。路西恩又重复了一遍,脸颊的酒窝盛着血渍,麻烦快一些好吗,莱文弗纳先生要断气了。

我跟他拉钩说好了的。

欺骗之人,得野兽分食而死。

滴答,滴答。

是手抖打翻的酒杯,美酒从杯口落下。

也是鲜血顺着浸透的布料蔓延,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圆点,继而缓缓地,缓缓地,扩散成一片。

肠子从剖开的肚子哗啦啦掉了一地,切断的小指置于餐盘,如一道需要仔细品尝的珍馐。

鲜血的味道肆无忌惮地蔓延至每一个角落,与食物的香气混合成令人眩晕作呕的气味。

诸位今日胃口不佳呢。坐在主位的年轻领主说道,浅抿一口杯中的果汁。

他被满桌佳肴充分讨好,脸颊沾着满足的酡红,就连眼底冷冰冰的寒意,都包裹在奶味甜味满盈出的虚幻泡沫里。

这道煮菜里用的还是您庄园出产的上等干酪。路西恩笑着对身边的诺伯子爵道,劳伦斯说品质非常好,还请多吃一些。

反复搅着碗里粘稠奶油的男人猛地惊醒,如同做了一场漫长的荒诞梦,被一盆冷水泼醒而打起寒颤。

诺伯子爵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在他面前发生了什么,他餐盘前的桌布斑驳着湿漉漉的红色,只需要一抬头,就能对上莱文弗纳浑浊空洞的眼睛。

他还活着。

大张着嘴像一条搁浅的鱼,翻白的眼漂浮着絮状的灰,身体内部制造出嗬嗬的杂音,时而脱力痉挛地抖动。

此刻诺伯子爵甚至无法把他跟自己最得意的那个侄子联系在一起,脑海中浮现的是他曾狩猎过的鹿,倒地挣扎时也是一般无二的狼狈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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