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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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夫人站起来扶了扶我的肩膀,道:“孩子,谁都希望由梦能出现奇迹,但是,但是现实很残酷。中方的专家,还有美国的专家曼本瑞,他们会诊了两次,也进行了一系列的观察。现在由梦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出现奇迹那几乎是不可能了。我这孩子,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她善良乐于助人,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结果呢?”

我咬着牙,流着泪,失魂般地道:“一定能治好,一定会出现奇迹!我要去见她,我要去见她!”

由夫人道:“你帮我劝劝她好吗?虽然她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但即使注定了要离开父母离开这个世界,也总要给我们留下个身体吧。如果她执意把身体捐献给------”

我觉得这一切太残忍,不忍心让由夫人再说下去,于是打断她的话:“阿姨,我进去了,先!”

由夫人犹豫了一下,倒也微微地点了点头。

在程心洁的陪伴下,我心如刀绞地进了病房。

我强行按捺着心里的悲恸,生怕会让由梦太激动。

一股浓郁的卫生液味儿,刺鼻而入,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单间病房。

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女孩儿,是由梦么?

我隐忍着泪水,小心翼翼地走近。

她像是睡着了,那么安祥,那么坦然。

程心洁凑近瞧了瞧,轻声道:“我姐她睡着了,我们先不要打扰她了吧!”

我点了点头,望着病床上安静入眠的爱人,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程心洁抬手想为我擦拭泪水,却止住了。

她轻拥了一下我,轻声劝道:“姐夫,别哭了,梦梦姐见了,会更-----”

没等她说完,我便伸手揩了揩泪水。

我就这样安静地望着她,心里五味翻滚如同刀绞。我发现床头上搁放了一枚女士手机,还有一个硬皮笔记本。这都是由梦的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将手机和笔记本拿了过来。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我和由梦的合影照片。随便地翻了翻,翻到通话记录,里面有十几个呼出电话-----她呼叫的人,是我,赵龙。

我心里痛的厉害!我清晰地记得,当由梦连续不断地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却在金铃家里,和她在床上缠绵!

我怎么会是这种人?我怎么会变成了这种人?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此时此刻,再多的悔恨也无法为我的冲动行为赎罪,再多的歉意,也无法弥补心爱的人,所受到的伤害。

再打开那个硬皮笔记本,才知道,这是由梦的日记。

我本不想看由梦的隐私,但是忍不住,去翻页。

日记本里,同样夹满了我的照片,以及我和由梦的合影。几乎是每一页夹一张,每一张,都是我们这段爱情的见证。

这本日记,是从去年我进入保安公司之后开始,一直到今天。每天一篇,从未间断。望着日记本上那一行行熟悉、娟秀的字迹,我的心,不断地抽搐着。

这本日记,记录了由梦对我的思念和牵挂,以及深深的爱。

我粗略地浏览了几页,老泪已干,新涌的泪水始终在眶里打转,我害怕我的肮脏之泪会玷污了由梦的圣洁,不忍心让泪水从眼眶里溢出。

带着一种罪恶深重的心态,我在就近的某一页日记中停留:

2008年5月24日,冰雹,星期六。

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对于我的爱情来说,是个灰暗的日子。

赵龙误会了我,误会了曼本瑞。我觉得很委屈,但是并不怪赵龙,不怪他。我知道他很在乎我,正是因为在乎我,才会显得这么不理智,这么排斥和我接近的任何男人。我现在心里很矛盾,我害怕失去他,但是又害怕拥有他。我多么希望心洁能和他走到一起,因为我注定了只是一颗流星,只能在他的人生中,昙花一现。但是我很知足了,人生中能有这么一段爱情,我觉得再无遗憾。

我能感觉得出来,我的病情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一直瞒着赵龙,并安排心洁过去代替我,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很对不起他。但是为了他不至于太难过,我也只能这样做。只是遗憾的是,赵龙和心洁的关系一直没有大的进展,我担心……有些时候,真想把一切真相都告诉赵龙,但是我鼓不起勇气,我害怕伤了他从而让他一蹶不振。我本以为安排心洁陪他,会转移他的注意力,弱化他对我的感情,但是我想错了。他仍然是那么爱我,心里装不下其他的任何女人……

今天的这场冰雹,下的格外吓人。每一颗都有花生米一样大。我和他在冰雹当中站了很长时间,我当时多想抱住他痛哭一场。他始终没有原谅我,我也不好解释。最后只落得个曲终人散,各回各家。但我始终不怪他,这不能怪他,怪只能怪我由梦这辈子没福分消遣他的爱,和他的关心。

冰雹淋湿了全身,我身上冷,但心里不冷。我仍然能感觉到,他过于爱我。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当赵龙知道我的事情以后,会不会太难过。我相信他能挺过来,相信!

很想见他,但只能在梦里。我想通了,哪怕是这一辈子再也无法得到他的原谅和理解,我也认了。只要他能快乐,能幸福。

……

日记写的有一丝凌乱,但是字字触及我的心灵。

我伸手抚了抚脸上的泪痕,将日记本收好,重新将目光望向床上躺着的由梦。

她的脸上看起来已经多了几分憔悴,微闭的嘴唇,有几分干涩。一只手伸在外面,半蜷着的身体,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像是在召唤生命,召唤爱情。

程心洁给我搬了一条凳,我却坐在了由梦身边的床沿上,不忍心打扰她,打扰这一份特殊的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分钟时间,又过。

此时已经是半夜一点钟左右。

我一直安静地候着,直到,由梦的身体蠕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有些凹陷,显然,她已经受到了病魔的无情折磨。

睁开眼睛的由梦,一下子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她左右瞧了瞧,发现了我。

她揉了揉眼睛,想坐起来,但是却没有成功。

“赵龙,赵龙,是你,是你吗?”由梦惊诧起来。

我强抑住冲动,攥住了由梦的小手,连声道:“是我是我!由梦,是我!”

由梦沉默了一下,瞧了一眼程心洁,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问我:“你,你都----心洁你是不是把-----”

程心洁打断她的话:“姐,对不起,我都告诉姐夫了!我觉得瞒着他,太残忍。对你不公平。对姐夫,也不公平。”

由梦俏眉紧皱,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心里一酸,坐近了一些,抚摸着由梦的头发,为她整理了一下,说:“由梦别哭,别哭啊!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由梦止住了泪水,强挤出一丝笑:“也没什么!赵龙,都是我不好!让你----”

我赶快道:“快别说了别说了!都怪我,是我多疑了,是我不理解你,错怪了你。听话,好好养病,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一定能治好,一定能!”

由梦摇头:“不,不可能了!不过我觉得死亡也没什么可怕的!”

我含泪埋怨道:“瞎说什么!你要好好地活着,你会的!”

程心洁打断我们这苍白凄凉的对话:“哎呀你们说什么呢,死啊活啊的。姐,你想吃什么呀,让姐夫给你买去!”程心洁巧妙地扯开了话题。

由梦当然能意会程心洁的心意,稍微一思量,笑着道:“我想吃,我想吃苹果!”

程心洁乐此不彼地当起了快乐调解师,她从橱柜里拣出一个特大的苹果,递到我手中:“姐夫,这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喽,洗去吧!”

我摇头:“不洗。削。”

程心洁愣了一下,不明白我的话意。我从腰扣上解下水果刀,开始削皮儿。

像当初由梦给我削苹果一样,水果刀转了几圈儿后,苹果削好。

我切成一块一块,喂由梦吃。

由梦望着我,幸福地笑着。

我的心里,却有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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