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1 / 2)
上古密林中薄雾蔓延,地面那道狭长裂缝已经消失,唯一的活物便是林中深处黑羽红眼、所示不详的鬼鸟噪鹃。
突兀地,白衣修士提着剑的身影显现在空中、九曜谷的上方。
群鸟振翅飞出密林,冲向深沉如墨、繁星闪烁的夜空,啼声怪谲而嘶哑,给这样的夜晚凭添几分诡怖气息。
大风骤起,慕隐右手紧握剑柄,轻轻闭了一下眼睛。
九曜缚魔阵?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将斩霜剑横于眼前,剑刃迸出寒光,犹如覆着雪山之巅最凛冽迫人的一抹霜色,也映出他的半张面容,眸色深寒,唇线紧抿,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
像这样的上古阵法早已失传,不知道布阵之法,自然也不会知道解阵之法。
白衣剑修的身影陡然拔高,长剑裹挟霜雪和凛凛杀意,悍然斩向那一袭缀满星的夜幕。
不过虽然没有解阵之法,不代表不可以破阵。毕竟在无比的强力面前,一切障碍都如虚设。
融入了深厚灵力与斩霜剑法最后一式的一剑凌厉而磅礴,飓风同剑气一起以雷霆万钧之势卷向天际,刹那间爆发出雪白刺目的华光,天幕中回荡着久久不息的巨响,漫天星辰都为之震颤。
但估计没有人会这么做。九曜缚魔阵引星辰之力而成,实则融为天道的一部分,自古以来凡欲逆天道者,必受天谴。
执剑的修士身形一晃,虽看不出半点伤势,面色却瞬间苍白,勉力撑了剑才不至于跪倒。几息过后,他重新挺直背脊,抬起头来。
宝剑有灵,不断在他手中颤鸣出声,如同凄凄哀哀的呜咽。
斩霜,乖一点。慕隐眼神沉静,轻轻地道,这件事,非做不可。
斩霜剑发出一声满含悲意的长鸣,随后彻底安静下来。
慕隐再一次握紧斩霜剑。
【叮!攻略任务完成。】
系统提示音在疏璃耳边响起,他几乎是瞬间被惊醒,翻身坐起,下意识去看对面的床铺。
空荡荡一片。
心中浮上不好的预感,疏璃问:【慕隐呢?】【九曜谷。】
【为什么不叫醒我?】
亚撒的声音没有夹杂一丝情绪,只是在作事实的陈述:【你拦不住他。】【你】
疏璃无暇再说什么,也压根反驳不了什么,只能依靠恢复了大半的灵力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九曜谷。
赶到时九曜谷上空的夜幕已经恢复平静,他没能欣赏到传闻中慕隐一剑可斩云河破九霄的身姿,只远远看见一道力竭倒地的人影。
疏璃飞快上前扶起他,那人撑在他的臂间,黑发散乱,脸色惨白,鼻息微弱得几不可闻,不知是为忍痛还是为何,唇上被啮出深浅不一的几处伤口,有鲜血汩汩流出。
慕隐!你还好疏璃拉过慕隐的手,借脉搏查看他的伤势,下一刻却陡然顿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慕隐,几息过后才不可置信地出声,你的你的灵力呢?
没等慕隐回答,他慌忙扑过去探他的胸口和丹田,你的灵力呢?你的修为呢?去哪里了?啊?去哪里了?
没关系慕隐握住他慌不择路的手腕,轻轻地道,灵力和修为没了,还能重新修炼。
【是,真的吗?】
【他在骗你。】亚撒顿了顿,【天谴从来都是不可逆转的。】你你疏璃喘息几声,声音哽在喉咙,半晌都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伸手想去摸对面人的脸,手指却在离他一寸之隔的地方颤抖,像负上了千斤的重担,连一个简单的触碰也害怕。
一颗眼泪砸下,他用力咬牙。
别别哭。慕隐艰难地抬手碰了碰他的眼角,低声道,你从此自由了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伤害你、禁锢你你该开心,别哭
可是疏璃的眼泪依然大颗大颗滑落,脸上神情疼痛而悲怮,哭喘声被努力压抑着,变成胸腔中沉闷剧烈的倒气,连唇瓣都抖得厉害。
他那样近乎崩溃地看着慕隐,仿佛比世间任何一个人还要绝望。
长风穿林而过,林中薄雾渐散,空气沉默而喑哑。远方天际泛起微白,是天将亮的征兆。
疏璃用力闭了闭眼,嘶哑着开口:你会后悔的
柳师妹后悔,是因为所爱非人尽管面色惨白气息紊乱,但慕隐注视着他的眸光仍旧安静,里面是浅浅的爱意,笑了一下,你不同你很好,我很我很欢喜。
那次在负雪殿,慕隐质疑疏璃如何能讨他欢喜。而现在,他几十年的修为毁于一旦,身负重伤气若游丝,却说欢喜。
他说很欢喜。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慕隐的手指上,疏璃深深地喘着气,刚要再说什么时忽然手臂一重。
慕隐伏在他的身上阖起眼。
他陷入了昏迷。
疏璃将慕隐带回负雪峰的当天,苍云峰峰主白怀意前来拜访。
世上知道九曜缚魔阵的确存在的一共不会超过二十人,其中能对九曜缚魔阵有所感的又不会超过十人,白怀意便是其中之一。
而慕隐前脚才问过有关此九曜缚魔阵的事情,后脚九曜谷就出了异象,即使没有亲眼所见,白怀意也猜测到了是何人所为,却没有走露任何消息,而是不声不响地上了负雪峰。
看上去只有三十岁上下、俊雅随和的白袍男子将灵力运转于昏睡着的慕隐身周,良久才收回来。
白峰主疏璃跟在他身边,欲言又止。
白怀意摇了摇头,缓步踱出房间,来到殿中。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你被镇压在九曜缚魔阵下一千年,自然知道这阵法同星辰之力叠加后产生的威力。白怀意轻轻一叹,他也该知道。
疏璃紧紧抿唇。
起初白怀意在知悉他的魔修身份后愕然片刻便接受了,得知慕隐执意破阵的缘由也没有对疏璃气急败坏或是加以斥责,相反地,他只是露出了然神色,便不再多言。
此刻他负手看向殿外的大雪,眉宇中忧思萦绕,慕隐从来是凌绝山最令人省心的弟子,我没有想到
不管你对他是利用也好,是真心也罢,至少在最后这段时日里,好好陪着他。
我会的。疏璃的语声艰涩。
身姿拓朗的仙长走出负雪殿,低沉惘然的声音消散在铺天风雪中:情这一字,最是害人
慕隐昏睡了三天,疏璃就在他床边寸步不离地守了三天。第四天早上他迷迷糊糊趴在床沿睡了过去,醒来时刚好对上慕隐那双漆黑平静的眸子。
慕隐应该是醒了有一段时间,却没有叫他,而是倚在床头,一边看他一边用手指梳弄他的头发,为避免吵醒他而把动作放得轻柔。
见疏璃睁开眼,慕隐的眼角微弯,轻声道: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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