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孩子们还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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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茶,就是属于那种很普通的大宅大院里,专门训练出来的那种无趣儿而传统的大丫鬟类型,拿的出手,偶尔也能有压得住底下更低一等的奴才们的气场,这训练训练,过个几年确实能提拔到大丫鬟的能力,不过,也只仅限于此而已,终究摆脱不了骨子里的那股子奴.性。

是以,白茶这种顺从听话的丫鬟,她不会反抗,也不知道什么是反抗,你主子说什么,她就怎么听,怎么做,绝对不可能,也不会有那个胆量去反对,去说不。

然而,现在白茶居然对她不仅说不能,甚至语气还很强硬。

这一时倒是令她生了奇,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这样一个骨子里都是奴才本色的丫头呢?

“为什么?”难得有了转移自己那股子乱糟糟的心情的水玉,眼睛眨了眨,略有好奇的抬眼问白茶。

这会子已经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白茶,虽然有些怯弱了,但并没有丝毫的后悔之色,现下听到水玉这般问,总觉得水玉有种明知故问,是在挑衅故去王妃的意思,这心里头刚努力克制的怒火,又蹭的升腾了起来,并且比刚才烧的更烈一些。

“客人,做人还是适可而止的好,您现在,已经得到的够多了。”因为太生气了,白茶一直低着脑袋,抑制不住的抬了起来,对上水玉目光的视线,虽有胆怯,却被怒火支撑的很强硬。

但当白茶看到水玉的那双眼睛时,脚下连忙后退几步,差点惊呼出声。

这是白茶第一次看到水玉的眼睛。

尾随在后的桃枝差点被后退白茶撞上,幸好白茶稳住脚步及时,不过因为手里端着午膳,所以桃枝也没好去搀扶一把突然如此的白茶,抬起垂下的已经因为白茶刚才的那番话而煞白的小脸,就对到了近前的白茶劝说,“白茶姐姐,你怎能如此对客人无礼,要是让王爷知道了……。”

“无碍,小事罢了。”水玉看着白茶慌乱倒退的样子,忍不住蹙了娥眉。

看来她真的是太自信了,以为这双蓝色的眼睛,西域胡人之类有不少都是,应该不会太惹人怀疑,不过这一个二个的看到她眼睛后的反应都是如此,这让她不得不对自己之前的自信,而有些自责。

倘若之前,她无论如何都要让师父调配出眼睛变色的药水来,虽然会吃点苦头,但现在,也不至于落得几天就被那混蛋怀疑的下场吧?

而今还时刻黏着她,又把她像捕获金丝雀一样,一次一次逮进王府里头关进这金丝笼一样的南苑里——

当真是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虽然她还不能肯定,那混蛋对自己的怀疑究竟上升到了哪个阶段,或者说早已肯定了她的真实身份,但她很清楚,身份会被他亲自戳穿,那都是迟早的事情……

桃枝听罢,原想对水玉的宽容道谢,毕竟她和白茶都是一体的奴婢,白茶有事,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想,下意识的转头面向水玉时,看到水玉的那双眼睛,登时就轻轻啊了一声,手里端着的午膳差点就要打翻在地了。

水玉见之,忍不住直叹气,到底是在王府里十几年都不出世,如同井底之蛙一般的小丫鬟,恐怕这从来就没再见过旁的蓝眼睛的人了,也不怪乎她们的反应,要比旁人实在是大的许多。

“把午膳搁到案几上,你们现在出府,去给我置办几身好些布料的上等成衣罢。”水玉现在的心情又因为眼睛这件事,实在是好不起来了,懒懒的对两人摆了摆手,让她们先把衣物的事情办了,不想继续与两人纠缠眼睛的事情。

白茶和桃枝这才清醒,前者似乎想到了什么,而面有喜色,脸色从苍白渐转红润,后者仍然一脸惊愕,显然还没从中彻底抽身出来。

不过,不管什么反应都好,两人毕竟是杜嬷嬷手把手教出来的传统丫鬟,刚才白茶的那些微的反抗已是破天荒了,现在两人自是不会,也不敢继续如何下去,各怀心思的应了一声是,把午膳听话的搁在内室的案几上后,便一一退了下去,开始去为水玉的衣裳张罗。

人的负面情绪多了,难免就想着找些东西来发泄,这浑身是伤还带着旧疾的水玉也一做不了其它,平素用在舞刀弄剑上的发泄方法显然是不顶用,故,她只好把目光,落到了案几上搁置的那些午膳上头。

胡吃海喝的吃东西,好像,那也是一种发泄方式吧?

这般想着,心情躁郁烦闷的水玉也找不出别的方式,只得一掀被子,下了榻,便往那些案几上的午膳气势汹汹而去。

出了屋子,白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脸上就像容光焕发了一样,满面春风的笑容。

桃枝被这屋外的冷风一吹,那一星半点还残留在惊愕于水玉那双眼睛的神智,终于完全的清醒了过来。

本来桃枝还想再和白茶讨论讨论水玉那双眼睛的事情,不想扭过头,却见白茶满面笑容的样子,不禁有些生了怒意,“白茶姐姐,你怎么还笑的出来呀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差点就要把你自己和我害死了?”

因为是处了十多年的好姐妹,说话自然干脆直接,不会拐弯抹角。

白茶对于桃枝的生气非但不检讨,反倒抬手在桃枝气鼓鼓的小脸上一捏,“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姐姐刚才那也是情不自禁嘛!再说了,难道你看着王妃现在连那点子东西都要被旁人占了,你都不生气吗?”

虽然桃枝不及白茶那样的爱戴前王妃年玥,可这小丫头心思单纯,是个直肠子,惯喜欢打抱不平,这心里早早就已经有了前王妃惨死的先入为主的念头,自然也对现在溱王的作为感到不痛快,“我当然也生气啊,可我们生气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只是王府里没权没势连说话权都没有的小丫鬟而已,主子要是不高兴了,要我们的小命简直比拂去一抹尘埃还要容易!我们的反抗对主子来说,不仅不痛不痒,还会惹得主子们不痛快。姐姐你难道不比妹妹我清楚这一点吗?”

这女人有时就是多愁善感的生物,只要不是对自己有威胁性的同类,那么,就会有万般的包容和体谅,来对自己的同类将心比心。

这就是为什么自家王爷明明已经为了那故去的王妃守灵将近四年,这些丫鬟们也没有觉得王爷该有另娶新妃的心思,而今的这王爷有了旁的意中人,自然又对自家王爷不满更甚一筹,觉得自家王爷这就是对故去王妃的新一个背叛——

只是这愤愤不平归愤愤不平,到了与自己性命攸关这等大事面前,这点为别人的愤愤不平,那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白茶自然懂得桃枝这话的意思,当下连连点头,满口的保证,“哎呀姐姐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犯了,就不要再数落姐姐了好不好?”

桃枝斜她一眼,“最好如此。”

小丫头的世界总是比较单纯一点的,两姐妹之间更不会有过多的其它心思,这小小的不愉快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两人又笑呵呵的相携着去往帐房支点银子。

一路上,桃枝已经忍不住好奇,偏头问从屋里出来后,一直就没有停止脸上笑容的白茶,“姐姐,你何故这样的高兴?刚才差点可要倒了大霉了呢!”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白茶呵呵一笑,冲桃枝略带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桃枝懵然的摇头。

“你呀,真笨!”白茶抬手一戳桃枝的脑门,一副教导姿态,“王爷找那样一个跟王妃眼睛几乎一模一样的人,那不就正是证明了王爷,从来就没有忘记过王妃么?”

这样一说,捂着被戳的脑门的桃枝,当即就懂了,眼睛刹那一亮,“诶,对哦!”

不过这才为此兴奋了不到一刻,桃枝就立刻又恢复了她爱打抱不平的的本性,“那这样的话,王爷岂不是在拿刚才的那位姑娘当王妃的替身,不就是在玩弄那位姑娘的感情么?呀,王爷也太卑劣无耻了吧!”

白茶赶紧一把捂住桃枝那张连拐弯都不带的小嘴,“我的姑奶奶你就不能小声点吗!知不知道你说的那位可是王爷,是王爷诶!”

这敬畏自家王爷,几乎已经是溱王府所有下人都必备的基础条件一样,自家王爷简直就是他们的天,就是他们的地,哪怕像水玉那样儿的贵人,再让她们得罪一百遍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去得罪自家王爷一次!

而这溱王府是自家王爷的天下,几乎何处都存在着自家王爷的耳目,你说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怎么还可以毫无防范之心的就大声嚷嚷王爷的不是?这不是等于大庭广众的宣布要挑衅自家王爷的权威么!

桃枝就是这样的直肠子,向来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每次都是不吐不快的一口气说完之后,才会想到自己的话有多么的不适当,有多么的需要婉转一点,需要到隐秘的一点儿的地方说的小心一点儿……

有了白茶如此警醒,她方觉出自己的不是来,就像个被自己的言行吓坏了的小兔子,睁大了眼睛,赶紧四下惊慌失措的张望,因为小嘴还被白茶捂在手心里,所以只能发出呜呜声。

不过白茶与她实在是过于熟稔了,就算是不清不楚的呜呜声,也能分辨出她到底在说什么,长出了一口气,便一脸严肃的教训桃枝道:“不能再有下次了,听见没?”

桃枝睁着大眼睛,乖巧的点了点头。

白茶这才缓缓松开了她的小嘴。

桃枝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没有再说话了,一路上,两人之间的氛围开始变得有些凝滞。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白茶突然扑哧的笑了起来。

桃枝被她的笑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姐姐,你这是又笑什么呐?”

白茶扭头看她,笑的花枝乱颤,“自是在笑刚才的我们俩,你来我往的教训来教训去,总感觉傻乎乎的!”

桃枝听她这样一说,仔细一琢磨,然后也跟着乐了起来。

两个小丫鬟就像两只即将出笼的小鸟一样,一路又开始叽叽喳喳,活蹦乱跳,到了帐房拿了银子后,便出了王府,替水玉办那置办衣裳的差事去了。

“王爷——”气喘吁吁的秦明,脑袋四下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终于在水榭的桥上俯瞰时,就看到了桥洞底下,那堆人工移植过来的一片芦苇丛里,发现了溱王带着身下的轮椅,傻坐在那里面,就好像要把这比人高一头的芦苇当成筑起的高墙,将他保护其中。

秦放声音恹恹的,提不起一点精神的样子,头都没抬一下,“什么事。”

秦明本来想在桥上就脱口而出了的,但他觉得这样自己在上,而王爷在桥下这种位置谈话,是一件非常无礼,且对溱王这个主子非常不敬的事情,于是蹬蹬蹬的包抄了一圈,往桥下的芦苇丛跑了过去。

一路扒开有些碍事儿的芦苇,不一会儿到得秦放的身后时,本就满头满身是汗的秦明,现在因为汗渍的关系,从芦苇上掉下的毛茸茸的种子,全粘在了他粘腻的脸上,看起来就像长了一层白白的绒毛,有些像只小动物。

“王,王爷,您说的那两个孩子,到,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去。”秦明急促的呼吸着,尽量不让自己的话囫囵,有些停顿,“现在那个小四合院里,已,已经集结了十余个功力深厚的武林中人,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属下担心,担心……他们迟早会查到王府头上来。”

一说到那些人,秦明脸上的神情之中不光是有担心的成分,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惧意。

到底是丁管家的儿子,不管做人做事吗,都时时刻刻恪守着一种本分和原则,对待人和事,也是十分的老练,绝不会说出的莽撞的话,做出鲁莽的事。

倘若是旁的到了秦明这十四五岁年纪的小伙子,怕是遇到这种事情,就只会自顾的热血沸腾了,毕竟,大家都是习武之人,难免有讨教和挑衅的心思,年轻人更是容易年轻气盛,初生牛犊不怕,哪里会像秦明这样未雨绸缪,眼光长远,总把最后的隐忧先想到呢?

秦放虽然没有看向秦明,还低着头想着什么,但是从秦明说话的语气和对秦明的了解,他就已经知道秦明现在是个什么表情,“阿明,让人全部撤掉,全全派去寻找孩子的踪迹,哪怕是给本王把京都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本王找到!”

秦明没有即刻应是,而是小心的看了只给他看到侧脸的自家王爷一眼,踌躇了片刻,方道:“爷,孩子们可以派亲卫去找,那小院还是让影卫们看着点吧,万一他们有什么异动,我们也好先行防范。属下明白,爷是担心那些武林高手的内力过于深厚,很容易就发现了我们,但是,为了溱王府的安危,就算有所牺牲,那也是值得的。”

后面的话,秦明的言辞之中,不自觉的夹杂了些慷慨激昂。

秦放轻笑出声,终于把垂着的头抬了起来,脸上倒是不见怒色,或是丝毫的不悦和不满,反倒笑容欣然的瞧着秦明,“本王知道,你们都是会为溱王府抛头颅洒热血的真汉子,但阿明呐,做人有时不能太轴,考虑事情也不能一味的只往一个方面去想。人确实总有牺牲的时候,但活人总是比死人更有价值,总比死人有用的多,所以……。”

秦放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容更盛几分,眼光中流露出了的一种对弟弟的寵爱,“为了让人能活的久一点,这脑子就必须转的次数更多一点,想的东西要更全面,更丰满一点。就拿这次的事件来说,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被他发现了你们的踪迹,不是动手杀你们,而是不动声色,将计就计,反侦察,从你们的身上,知道你们是来自哪里,如此,你们不就此地无银三百两,自曝了所有的底细在他们眼里了么?但那时,只怕本来都还想不到他们庄主失踪是跟谁有关,你们却反倒成了巴巴的送上门去的信号。”

秦明听得一双浓眉越发紧蹙,大眼愈发睁大,最后听完,便是一副懊悔的表情,把脸羞愧的低了下去,“是,是属下想的不够周全,多谢王爷教诲!”

“你还年轻,需要学的东西有很多,谦顺恭谨,锋芒内敛,虚心求教,低调做人,这才是你首先要做的。”对于秦明,秦放总是会很有耐心的教导,有了丁管家那样的严父,他也不会过于严苛秦明,甚至总是对秦明温和细语,就像一个很寵自己弟弟的温柔大哥。

有时,秦放这样的态度,总是会让温子若嫉妒秦明,也会有很多人羡慕秦明,总觉得自家爷对秦明这小子很不一样,似乎寄予着很高的期望,可只有丁管家这个父亲心里最清楚,自家爷如此寵爱自己儿子,到底,是因为在秦明的身上,有看到了自家爷当年自己的影子,所以,自家爷才会对自己儿子另眼相待的。

秦明精神一振,一丝的萎靡不振和羞愧瞬间的烟消云散,朝溱王动作精神有力的一抱拳,“是!”

秦明确实是个很有原则也很有分寸的年轻人,被自己敬仰的王爷如此特殊的对待,并没有一点儿想骄傲的样子,不仅时刻谨守着作为一个手下该有的位置,不会因为自家王爷的态度而洋洋得意,甚至,还会对自己要求更高。

“去吧,早去早回,小心着点。”秦放对秦明摆了摆手,不忘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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